这是委托人第一次直面千面老板的恐怖之处。
即使这人手无缚鸡之力，也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只要他想。
他的冷漠毫无温度，除了对孩子偶尔流露一丝怜悯，其他人，他从不放在心上。
矛盾的是，那短暂的回归身体使用权，消耗的却是千面老板的精神力。
这让委托人愈发好奇他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塑造成这样的冰冷机器呢？
千面老板刚回到委托人身体中，还未完全适应角色的转换，身边的张守夜突然碰了他的肩。
仅仅是一瞬间，张怀生就感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直直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毫无情绪，仿佛深渊般令人战栗。
脑中忽然浮现出那个绿眸孩子的身影，与此刻的感受如出一辙。
【千面老板，松手！】
委托人焦急的声音在脑中炸响。千面老板回过神，瞬间松开手。
张守夜喘息未定，直接一拳挥向千面老板。青年神色淡漠，眸中映出对方的拳头，却纹丝不动。
水花四溅，拍打在千面老板的头发上。他没有半点反应，任由张守夜将他按入水中。
两人一同消失在冰冷的水面。
在冷池中待久了，竟觉得水温变得温和。
几秒后，千面老板从水中站起，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划过鼻尖、下巴，最终坠入池面，激起细微的涟漪。
他布满疤痕的身体上，麒麟纹身如火般燃烧。低垂的眸子冷冷注视着狼狈的张守夜，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张守夜试图站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脱力，挣扎几次都未能成功。
他的目光落在千面老板的嘴角——血珠缓缓渗出，混着水滴蜿蜒而下，从下巴滑过脖颈，最终滴落在池面上，晕染开来。
雾气弥漫中，那双冰冷的眼睛似乎浸染了绿。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深黑的麒麟纹身与冷白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张守夜一时晃了神。族长的样貌，血色与麒麟……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
“你是谁？”他听到自己低哑的嗓音响起，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千面老板抬手擦去下巴上的血迹：“跟我出来。”
莫名其妙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守夜人竟感到一丝心悸。这人打人极狠，专挑不致命却最痛的位置下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去。
他怕，这人再揍他。
千面老板上了岸，短暂停留后，回头看了一眼：“站不起来？”
张守夜冷笑：“呵，你要不要试试被人压在水里打是什么滋味？”
一阵水声响起，千面老板再次下水，向他伸出手。
张守夜一愣，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他知道这人不是族长，却还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借力站起。
两只麒麟站在一起，周身的寒气似乎都被驱散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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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堂中，长老们正在商议青铜祭与张家叛徒之事。
当提到族长和张守夜时，众人齐齐沉默。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呼：“族长？！”
长老们面面相觑，快步走出大殿，只见族长和守夜人赤裸着上半身，身上的麒麟纹身还未消退，各自带伤。
原本温和的族长神色冰冷，身后的守夜人表情凝重，寒气逼人——显然刚从水狱出来。
长老们：？
这两人不会在水狱里打起来了吧？
可水狱那地方，有气进，没气出……
族长和守夜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族长起居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仿佛两人在房间里也会继续干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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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千面老板穿上外套，斜靠在草药柜上。湿发被他随意抓向脑后，外套半拢，透出一股不羁的气息。
对面的张守夜没衣服穿，盘腿坐在垫子上，目光始终未从他身上移开。
“下棋吗？”张守夜忽然开口。
围棋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战术手段。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千面老板不会下棋，便将身体交给委托人，自己边观摩边学习。
熟悉的棋风让张守夜一愣，他抬眼看向族长，抿了抿唇。
下了大半局，千面老板忽然执棋落子。
棋势陡然逆转，温和的路数被彻底颠覆。张守夜眸中闪过一丝杀机，杀招尽显。
然而，千面老板的每一步都出乎意料，黑子逐渐陷入颓势。
“你赢了。”张守夜抓起一把棋子，抛在棋盘上，“要是按照以前的手段，这场棋，我赢不了。”
“是，我很了解族长。”张守夜低声道，“他想下哪，怎么下，都在我意料之中。可你忽然插手，扰乱局势，打破了这场棋局……”
他说到这里，忽然沉默，指尖悄然捏紧。
他明白了族长那句话的含义，也似乎明白了千面老板出现的目的。
“你是来破局的。”
“算不上。”
张守夜看着他，沉默数秒，忽然从背后解下一卷宗，扔给他：“你让我查的历代族长事迹。”
从最初到各朝各代，卷宗上记录了所有张家族长的生平。
千面老板翻阅卷宗，指尖在某一页停顿——明朝时，族长积极鼓励族人入世。
他眸色微沉。如此庞大有序的家族，若真正干涉历史，必将引起轩然大波。
“从哪拿的？”
“藏室。”
千面老板挑眉。这家伙敢当着监卫的面，从藏室里翻出卷宗，然后走出去领罚。
有种。
“我帮了你，你得告诉我族长到底怎么回事？他还……好吗？”张守夜的语气陡然变得小心翼翼，不安地抓紧了裤子，嘴唇抿直。
脑中，委托人开口：【千面老板，帮我传个话。】
【一切安好。】
千面老板说出这句话后，张守夜愣住，眸中的光逐渐黯淡：“一切安好……一切安好？”
“族长从来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委托人僵住。他骗不了怀生。
“死了。”千面老板直接开口，语气近乎残忍，“死在叛徒手里，唐刀横穿心脏。”
张守夜的视线骤然一黑，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声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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