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禾对沈泽谦说完那一番话后，一连四五天，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实验基地上次被匪徒破坏了不少设施，修好之后，科研小组们准备继续去进行研究工作。
顾锦华也出了院，他肋骨有轻微的骨裂，除此之外都是皮外伤。
他们原本是要他多休息的，可顾锦华不肯，说自己年轻，也就当时看着伤得严重，现在已经没大碍了，吵着闹着要跟过来工作，被陆清禾训斥了一通，才乖乖留在军营休息。
“陆师姐，你现在好凶啊，吼人都成习惯了哦。”顾锦华跟她半开玩笑。
清禾眨了眨眼，怀疑地看向冯滢。
冯滢也点头，“好像是比以前厉害了点儿，这是好事儿。”
她们女人，有什么脾气就得发出来，憋着多难受啊。
顾锦华也觉得是好事儿，最起码相比在南城的时候，他们陆师姐看着好像更有生机了，眼里不再那么哀伤，变得像个活人了。
她似乎已经彻底从过去的伤痛里抽离出来了。
“那我就安心躺着当我的废物了，你们去忙吧。”顾锦华翘起二郎腿，悠哉说道。
天越来越冷了，从部队大院出来，清禾跟冯滢并肩走着，看到多日未见的沈泽谦。
他整个人看上去又瘦了许多，不过二十多岁的人，两鬓都长出了白发。
冯滢下意识看向清禾，握紧了她的手。
这个沈医生，确实是个死心眼，他难道还没有想通吗？
“清禾。”
相隔着护送队伍，沈泽谦看向陆清禾，将一个布包递给她。
这里头都是他这段时间买来的各类中药材，是补气血的好东西。
“不用了。”陆清禾拒绝。
沈泽谦往她怀里一塞，“你拿着吧，平常自己炖个汤，你的身体还需要慢慢调养。”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人，“清禾，是我对不住你，我都知道，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了。”
陆清禾没有作声。
沈泽谦继续说：“我要回南城了。”
几个科研小组的同事都瞪大了眼睛，这沈医生终于想明白了吗？要放手了？
“清禾，你放心，你大伯我会好好照顾，还有几位的家人，我回到南城后都会帮忙照顾。”
沈泽谦知道，倘若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她增添烦恼。
他爱她，他舍不得看她再忍受一点折磨。
江斯年……
那是个不错的男人，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在那人面前，沈泽谦难免会觉得惭愧。
沈泽谦相信他会好好对待清禾的。
他必须回南城了，他父亲因为自己的事情挨了处分。
也是因为他的背叛，让他爸妈到现在都抬不起头，他得回去面对一切，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陆清禾拎着那包沉甸甸的药材，看向他，语气平静，“谢谢，路上顺利。”
沈泽谦嗯了声，依旧看着她，希望她还能对他说些别的话，可她始终没开口。
“那沈医生一路顺风，我们去工作了。”
冯滢拉着清禾，带她离开。
“我送你过去吧。”沈泽谦急忙开口，语气小心翼翼，“就当是最后一次了。”
清禾没有再拒绝。
跟在队伍旁边，实验基地就在眼前。
沈泽谦刚要跟清禾说再见，他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男人身上。
他看到那男人从背后掏出的东西，睁大眼睛。
“清禾小心！”
几乎是同一瞬间，枪声传出来。
陆清禾整个人被沈泽谦笼罩着，她明显感受到男人的身体颤动了下。
又是几声枪响，她们被护送士兵拉着，躲在附近的摊位后面。
街上乱成了一团，尖叫和枪声不断。
半分钟后，从军营跑出来几十个士兵，江斯年和楚桓冲在最前头。
楚桓认出来那人，“是老金！”
见势头不对，对方转身就要跑。
江斯年抬起手，目光瞄准。
“砰——”的一声，子弹射入男人的小腿，他整个人栽倒，几个士兵上前将人摁住。
“去他妈的，放开老子！”
“江斯年，你有本事打死老子啊！”
叫嚣声不断，江斯年顾不上管他，急忙去查看几个科研人员的情况。
“江团长，有人中枪了！”一士兵大喊。
看到躲在摊位后的陆清禾和沈泽谦，江斯年皱着眉，表情严肃。
鲜血从沈泽谦背后不断流出来，陆清禾搀扶着他，焦急地看向江斯年。
“车，把车开过来，送医院！”江斯年大喊。
部队医院，江斯年给陆清禾披上衣服，低头看着她，“他失血很多，伤到的位置又靠近心脏，你做好心理准备。”
陆清禾仰起头，双眼通红。
“他是为了救我。”
江斯年看着她明显脆弱的模样，控制不住，将人抱进怀里。
“我知道。”
她是科研小组的核心人物，老金没能绑走她们，自己的老巢又被端了。
他记恨，所以要对陆清禾下杀手，也是给他的雇主一个交代。
沈泽谦是替陆清禾挡的枪。
他是个爷们儿。
一个多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摇了摇头。
人没有抢救过来。
“还能见上最后一面，你们去看看吧。”
人被推回了病房里，江斯年没有进去，他站在门口，等着清禾出来。
沈泽谦的脸色很苍白，他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看着陆清禾，扯出一个笑。
“乖，别哭，也别内疚。”
他是心甘情愿救她的。
她，永远都是他最爱的人。
“沈泽谦……”陆清禾的嗓音颤抖。
他回不到南城了。
沈泽谦伸出手，去触碰她的手背。
陆清禾任由他拉着，滚烫的泪珠砸了下来。
“清禾，对不起。”
“好好照顾自己，等下辈子，我……我再好好跟你道歉。”
至死，沈泽谦都带着对清禾的愧疚。
他缓缓合上眼眸，嘴角还带着笑，他快要见到他们失去的那个孩子了。
-
沈泽谦离世后，张英杰给南城的齐政委打了电话，这么大的事情，总要跟沈家人说明情况，同时请他们保密。
一天后，张英杰找到清禾，将沈爱民的话转达给她。
他和周茹请求陆清禾帮忙安葬沈泽谦，就安葬在叶城。
他们清楚，儿子生前最大的执念就是想要清禾的原谅，他是为了救清禾而死的，也算是弥补自己的过错了。
三日后，沈泽谦的尸身火化。
江斯年和顾锦华陪同陆清禾一起，将他安葬在公墓园内。
“又下雪了。”
陆清禾看着空中飘下来的雪花，眼尾泛红。
江斯年嗯了声，将她脖子上的围巾拢好。
“指使老金的人是境外的敌对势力吗？”陆清禾问。
江斯年点了点头。
清禾深吸一口气，她们的实验进度必须再加快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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