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的日光灯管发出电流嗡鸣，林野的钢笔尖悬在士兵家书上方，墨迹在「替我告诉娘，今年麦收我能回家」的字迹上洇开小团阴影。他揉了揉眉心，战术目镜突然红光爆闪，三道血线从东境地图窜出，将霜刃市、寒铁城、冽风镇标记为「灵能场死亡区」。
「林上尉，感染指数突破临界值！」通讯官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雀鸟，「三城灵能网络全部瘫痪，病毒正在同化地脉！」
钢笔在「焦土计划」文件上划出破折号，墨水渗透纸张，在「隔离」二字下方晕成血珠形状。林野的拇指摩挲着文件边缘的抗联密语印章，那是老炮牺牲前盖下的最后一个批准章。远处，防化部队的装甲车正在集结，履带碾压雪地的声音像极了北极冰层开裂。
「接夏华联邦应急指挥中心。」林野扯掉沾满墨水的手套，露出掌心的雷纹印记，纹路里隐约有蓝色荧光在游走。
全息投影中，夏华联邦应急部长陈鸿的脸占据整个墙面。他的西装领口歪斜，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身后是此起彼伏的警报声：「林野，总统授权你启动焦土计划，但有个前提——」
「必须保证病毒不扩散至昆仑山脉。」林野接过话头，目光扫过地图上蜿蜒的灵能矿脉，「我明白，那里是文明最后的灵能底线。」
陈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全息投影随之震动：「三城外围的灵能屏障还能撑多久？」
「最多两小时。」林野调出屏障监测数据，蓝色光带正在被病毒腐蚀出无数孔洞，「屏障一破，病毒会顺着地脉蔓延至整个东境，甚至通过灵能矿脉感染全球。」
陈鸿沉默片刻，声音突然低沉：「三十年前，我在西伯利亚参与过病毒泄露事故，那些被感染的士兵......」他顿了顿，「他们变成了会行走的冰棺，每个冰棺里都冻着一个清醒的灵魂，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改造成武器。」
林野想起北极废墟中的骨殖堆，那些佩戴护命玉佩的修士，最终都成了封印病毒的活棺材。他握紧文件，指节泛白：「部长，我需要权限调动所有战略储备燃料，包括......」
「包括抗联时期的凝固汽油弹库存。」陈鸿替他说完，「总统已经批准，代号『野火』的轰炸机群正在升空，二十分钟后抵达目标区域。」
战术目镜显示，母亲的来电图标再次闪烁。林野深吸一口气，接通通讯的同时，将焦土计划文件推至摄像头前。
「小野......」母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你爸到现在还没回来，小区已经封了，门口的士兵不让出去......」
林野看着地图上逐渐缩小的安全区，母亲所在的小区位于寒铁城边缘，距离感染区仅隔一条灵能屏障。他看见防化部队正在设置路障，士兵们的防毒面具上凝结着霜花，其中一人的肩章编号，是他去年亲手授予的。
「妈，听我说。」林野的声音平稳得可怕，「收拾好贵重物品，去地下室躲着，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可是你爸......」
「他可能已经......」林野的喉咙像塞着碎玻璃，「已经撤离了。相信我，他会没事的。」
陈鸿突然插话：「林上尉，轰炸机群还有五分钟进入投弹区，是否确认执行焦土计划？」
林野的目光落在文件最后的签署栏，那里空着他的名字。母亲的哭声从通讯器里传来，混着远处的犬吠，像极了小时候台风天，他躲在地下室听见的暴雨声。
「确认执行。」林野抓起钢笔，墨水在签署栏洇开巨大的墨团，「所有感染区实施三级隔离，逾期未撤离者......就地焚烧。」
命令通过全球广播传出时，林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指挥中心里，年轻的操作员们纷纷摘下军帽，有人转身对着墙壁，肩膀剧烈起伏。陈鸿的头影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度：「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在拯救更多人。」
「是吗？」林野轻声反问，「还是在创造更多需要被拯救的人？」
通讯中断的瞬间，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小野，你爸回来了！他说在公园被雾困住了，现在......」
突然，背景里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母亲的尖叫戛然而止，通讯器里只剩下刺耳的电流声。林野的战术目镜显示，寒铁城的灵能屏障已彻底崩溃，母亲的定位图标在感染区边缘闪烁两下，永远定格在那个坐标。
「上尉！」通讯官突然喊道，「病毒突破屏障，正向昆仑山脉方向扩散！」
林野看着地图上的蓝色浪潮，想起陈鸿说的「行走的冰棺」。他抓起老炮的灵能匕首，刀刃在掌心割出血痕，雷纹印记与血液共鸣，在战术地图上烧出焦土计划的执行范围。
「通知轰炸机群，」他的声音冰冷如霜，「目标调整为灵能屏障外沿，务必在病毒进入昆仑山脉前，烧出一条五十公里宽的隔离带。」
「可是那里还有未撤离的平民！」操作员惊呼。
林野转身望向窗外，第一架轰炸机正掠过指挥中心上空，机翼下的凝固汽油弹反射着夕阳的光，像一串即将坠落的流星。他想起士兵家书中的「麦收回家」，想起母亲电话里的犬吠，想起父亲晨练时总爱哼的老军歌。
「这是命令。」他说，「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轰炸机群投弹的轰鸣中，林野的战术手表突然收到父亲的生物电信号——信号来自寒铁城中心的灵能废墟，频率与霜裔病毒的共振频率完全一致。与此同时，苏皖的紧急通讯切入，声音里带着惊恐的颤抖：「林野，那些被焚烧的病毒气溶胶......它们在火焰中重组了，现在的感染性是之前的十倍！」
指挥中心的地板剧烈震动，林野看着窗外腾起的蓝色火墙，突然想起北极史前城市的警告：「当文明开始焚烧自己的子民，熵烬族的筛选便已胜利。」 而在火墙深处，某个霜化的身影正在缓缓站起，他的瞳孔里闪烁着与北陆狼首相同的幽蓝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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