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觉的后槽牙几乎要咬碎。
他盯着门口那个“千面张”咧到耳根的嘴角，喉结上下滚动。
十年魔术训练让他的观察力像精密仪器，此刻正将每分异常拆解重组——老人左眼下方的痣没跟着笑容颤动，那是师父笑起来时最明显的特征；铜棍上红绳渗出的黑血，气味像极了元界副本里数据紊乱时的焦糊味；还有刚才触到路沿石时，指尖传来的温度比记忆中低三度，那是虚拟场景常有的“冷感延迟”。
“你以为这是回忆？不，这是另一个陷阱。”
青石板上的血字像根细针，猛地扎进他太阳穴。
周觉的右手不自觉摸向怀表，金属表壳在掌心烫得惊人——这是元界危险预警的信号。
他想起上回在“镜面迷宫”，怀表发烫时，镜面里的倒影正握着匕首逼近。
“去找……镜……”
扭曲的话音未落，周觉突然转身。
他的魔术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像在敲一组只有自己懂的摩斯密码。
街角的老式钨丝灯在他余光里忽明忽暗，他能清晰听见数据流的“滋滋”声混在糖炒栗子的甜香里——这不是18岁那年和师父表演的老城区，是用记忆碎片拼凑的虚拟牢笼。
当黑暗再次笼罩时，周觉尝到了血味。
他不知道自己摔在了哪里，只感觉有无数冰凉的“手指”在撕扯他的意识。
等再睁眼，鼻尖先钻进熟悉的糖炒栗子香。
他猛地抬头，路灯是记忆里的LEd灯，路沿石是新铺的青灰色，连报刊亭的挂钟都指向下午三点——和十年前那个下午分毫不差。
“操。”他低骂一声，手忙脚乱去摸口袋里的计时器。
那是元界系统绑定在他腕间的装置，平时只会显示生存积分，此刻却跳出猩红的数字：剩余循环次数：5。
午夜的风突然灌进领口。
周觉抬头，天空像被撕开道口子，刺目的红光涌出来，整个街道开始扭曲——建筑外墙的砖块剥落，露出下面泛蓝的数据流；糖炒栗子的甜香变成焦糊味；刚才还热闹的街道瞬间空无一人。
他踉跄着扶住路牌，听见类似服务器过载的嗡鸣，然后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他站在同样的街头，怀表的日期又回到2018年9月7日。
这次他没急着检查环境，而是转身看向身后——林浅抱着笔记本从巷口走出来，发梢沾着上午的露水；沈舟推着眼镜，手里提着个机械工具箱，金属搭扣在阳光下闪了闪；白芷站在报刊亭前，正盯着橱窗里的旧报纸，苍白的手指无意识绞着裙角。
“小觉？”林浅最先发现他，脚步顿了顿，“你怎么站在这儿发呆？我们不是约好去剧院看师父表演？”
周觉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他记得上一轮循环里，他们正是跟着“千面张”进了剧院，然后被锁在时间囚笼里——林浅的笔记本在剧院后台被撕成碎片，沈舟的工具箱卡在旋转门里，白芷的预知能力在倒计时最后三秒突然失效。
“你们真的不记得了？”他快步走到三人面前，声音发紧，“昨天午夜，我们在剧院后台看到了……”
“周觉，你发烧了？”沈舟伸手摸他额头，“今天是9月7日，我们刚在街头表演完近景魔术，师父说要带我们去剧院看他的压轴戏。哪来的‘昨天’？”
白芷突然抬头。
她的眼睛是少见的浅灰色，此刻正微微发颤：“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有血写的字，还有……齿轮转动的声音。”
林浅翻笔记本的手停住了。
她盯着某一页空白处，声音发虚：“我笔记本里夹着半块泡泡糖纸，可我明明记得上周才把它扔了……”
周觉抓住这个机会：“那是我十岁时粘在鞋底的。上一轮循环里，我们在路沿石裂缝里发现了它。”他快速扫视三人表情，“沈工，你工具箱的搭扣松了，上一轮你用钢笔别住过；林浅，你笔记本第三页有咖啡渍，是今早买豆浆时洒的；白芷，你预知到的齿轮声，是时间囚笼的数据运转声。”
沈舟的手慢慢从工具箱移开。
他盯着搭扣处那道浅浅的钢笔压痕，喉结动了动：“你是说……我们在循环？”
“剩余五次。”周觉抬起手腕，计时器的红光映在四人脸上，“如果重复上一轮的路线，我们会在午夜被数据风暴撕碎。”
话音刚落，白影从剧院方向飘来。
那是元界任务发布者的标准形态，像团被揉皱的白纸，五官位置模糊得像没干的水彩画。
它“看”向周觉时，白影里浮出两个深洞般的“眼睛”：“修正你错过的那一天，让时间线回归正常。”
任务卷轴落在周觉掌心。
他展开的瞬间，林浅凑过来看，沈舟从工具箱摸出放大镜，白芷则闭眼皱眉——这是她使用预知能力的前兆。
“修复因果链。”周觉念出任务说明，指尖停在“因果链”三个字上，“但这条时间线的因果链完整得过分。林浅的泡泡糖纸、沈工的工具箱搭扣、白芷的预知残像，都是上一轮循环的‘果’，可‘因’呢？”
沈舟的放大镜突然“咔”地一声。
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没有断裂点。就像有人故意在完整的链条上画了道裂痕，逼我们去补。”
白芷睁开眼，浅灰色瞳孔里泛着水光：“我预见到……如果我们按任务走，会在剧院后台找到‘断裂点’，但那是假的。”
周觉的手指在卷轴边缘轻轻敲了三下——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像在敲魔术箱的机关。
他想起老魔术师常说的“误导”：真正的秘密，永远藏在观众以为要找的地方的反面。
第四轮循环开始时，周觉没有带三人走向剧院，而是拐进了记忆里从未注意过的小巷。
沈舟用工具箱里的微型切割机切开生锈的铁门，林浅举着手机闪光灯照路，白芷走在最后，每走三步就停一下，像在确认预知的方向。
当那扇刻着“时隙残章”的门出现在眼前时，四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幽蓝的光从门缝渗出，在青石板上投下蜿蜒的影子，像某种古老的符文。
门后传来的齿轮声比白芷预知的更清晰，“咔嗒咔嗒”，像在数着什么倒计时。
周觉伸手触碰门环的瞬间，计时器突然震动。
他低头，看见“剩余循环次数”变成了1。
门内传来更密集的齿轮转动声，混着某种类似电子合成的低语：“第五次……代价……”
（下一章悬念：当最后一次循环开启，周觉必须在齿轮声停止前找到门后的秘密，而代价可能不仅是记忆——他腕间的计时器正在渗出暗红液体，像在提前预示某种不可逆转的牺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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