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金三角的山林里雾气像鬼一样飘来飘去。
我蹲在临时指挥所的破竹棚里，用破望远镜盯着远处岩虎的大寨。
那地方灯火通明，跟过年似的，显然也知道今天要开干了。
\"老大，人都到齐了。\"铁牛跑过来，身上全是露水。
\"阿豹带着三百号人在正面蹲着，我这边二百人，老猫那边也是二百人。您的主力......\"
\"我知道。\"我摆摆手，心里想的是别的事儿。
昨晚花蕊偷偷塞给我个纸团，上面画着三个扑克牌：红桃A、黑桃K、方块q。
这是我们铁三角之间的暗号——红桃A代表王胖子，黑桃K代表刘瘦子，方块q代表关键时机。
意思是：王胖子和刘瘦子已经在岩虎肚子里站稳了，等我的信号。
\"传话下去，\"我站起身，活动了下发僵的腰，\"按老规矩开干！\"
上午刚过七点，阿豹那边就响起了枪声。
我仔细观察岩虎寨子里的动静。
三挺重机枪开火的位置，迫击炮的射击间隔，还有那些端枪跑来跑去的小兵的慌张程度，每个细节都在我眼里。
这就是赌桌上练出来的本事——察言观色，读懂对手的每一张\"牌\"。
岩虎这老狐狸显然有两下子，火力配置很有章法。
但我更关心的是别的东西。
寨子后山，突然升起一股黑烟。
妈的，这就是王胖子的暗号！
按照我们之前定的规矩，黑烟是\"真\"，白烟是\"假\"，红烟是\"危险\"。
黑烟从后山升起，说明那儿防守薄弱，可以摸过去。
\"铁牛！\"我对着一个破喇叭喊，\"带着你的人从蛇蟠谷绕过去，后山有戏！\"
\"得令！\"铁牛应了一声，带着人马就往左翼摸。
但没过一袋烟的功夫，后山又冒起了白烟——假的！有埋伏！
我赶紧抓起那个用绳子绑着的铁皮喇叭：\"铁牛！停下，就地卧倒！\"
果然，没过多久，后山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
如果铁牛真带人冲上去，非得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这就是我兄弟的厉害，先给个甜头让我尝尝，再拉我一把免得掉坑里。
接下来的打法就邪门了。
我一会儿指挥部队猛攻寨子的左翼，打得岩虎哭爹喊娘；
一会儿又\"糊涂\"地让人往右翼冲，结果撞进人家的火力网里，略微有些死伤。
在外人看来，我就是个被气疯了的愣头青，指挥得乱七八糟，全凭着一股子狠劲在拼命。
但实际上，每一步都是我和王胖子、刘瘦子配合好的。
这不是打仗，这是在下棋，以两方势力为棋子的血腥大戏。
上午十点多，寨子里连续冒起两股白烟，间隔很短。
这个暗号我懂：两股假烟，说明岩虎准备往正面投两个预备队。
我立马对阿豹喊话：\"装怂！败退！把他们引出来！\"
阿豹这小子机灵，立马带着人\"抱头鼠窜\"。
岩虎的预备队一看我们败了，嗷嗷叫着就冲出来想捡便宜。
结果刚出寨子就中了埋伏，被我们三面包饺子，死了一大片。
下午的太阳毒得要命，整个山谷都像蒸笼。
我浑身湿透，但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岩虎寨子里的动静。
这时候比的就是耐心，看谁先露底牌。
两点多钟，寨子东北角升起一股黑烟。
我心里一动，那儿应该是岩虎的火药库！
这可是个要命的地方，如果能端掉，岩虎就彻底没脾气了。
\"老猫！\"我抓起喇叭喊，\"带人从鬼哭岭摸到东北角，想法子端了他们的火药库！\"
\"老大，那地方险得很，而且肯定有人把守......\"老猫在对讲机里嘟囔。
\"少废话！执行命令！\"我故意装出火大的样子。
老猫没办法，只能带着人往东北角摸去。
......
与此同时，岩虎大寨里头。
王胖子正蹲在分给他们的破竹楼里，手里捏着个从汽车后视镜上拆下来的小镜片，时不时用太阳光往外打信号。
\"咋样？\"刘瘦子猫着腰溜进来。
\"小锋收到了，\"王胖子压着嗓子，\"他已经开始按咱们的路子走了。\"
\"岩虎那老王八呢？\"
\"上钩了。\"王胖子咧嘴一笑，\"这孙子还以为咱们真心投靠他，现在正按照咱们'透露'的情报调兵遣将呢。\"
说话间，外头响起脚步声。
一个岩虎的狗腿子推门进来：\"两位老弟，岩虎大哥叫你们过去商量军情。\"
王胖子和刘瘦子对了个眼神，跟着出去了。
岩虎的指挥部比我们这边阔气多了，大圆桌上摊着详细地图，几个头目指指点点。
岩虎本人坐在正中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两位贤弟来了！\"岩虎招手，\"快来瞧瞧，你们那位林老弟打得够乱的，完全没章法嘛！\"
王胖子装出苦笑：\"大哥，小锋这人就这德性，一发火就六亲不认，啥战术都不要了。\"
\"哈哈哈，看来是被气疯了！\"岩虎大笑，\"照这样打下去，用不了多久他的人马就得打光。\"
刘瘦子推推眼镜：\"不过大哥还是得小心，小锋虽然疯，但手下那些老兵确实能打。\"
\"能打又咋样？\"岩虎挥挥手，手上的大金戒指闪闪发光，\"古人说得好：愤兵必败。''
''你们那位老大已经失了分寸，完蛋是早晚的事。\"
王胖子心里暗笑，表面却连连点头：\"大哥说得对，小锋现在确实糊涂了。\"
\"对了，\"岩虎忽然问，\"林天锋的主力现在藏在哪儿？\"
\"应该还在后山等着，\"刘瘦子\"老实\"回答，\"他的习惯是把主力当预备队，等到最后关头再投进来。\"
\"好！\"岩虎一拍大腿，\"等他的先头部队消耗得差不多，我就发动总攻，一口气把他们全吃了！\"
王胖子和刘瘦子表面应和着，心里却在盘算接下来的戏该怎么演。
......
战斗一直打到天黑。
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把整个山谷照得半明半暗。
到处都是弹坑和血泊，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和血腥味，还夹杂着金三角特有的腐叶子臭味。
我的部队看起来已经不成样子了，有的队伍减员过半，伤兵到处都是。
但这些都在我的算计之内，这些冲在最前面的小卒，都是之前从各方势力收编的残兵败将，各自有各自的花花肠子。
每一次\"失误\"造成的损失，都被我控制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而每一次得手的突袭，都让岩虎吃了大亏。
\"天锋，今天的账算出来了。\"花蕊悄悄摸过来，压着嗓子汇报。
\"表面上咱们伤亡三百二十人，实际伤亡一百八十人，重伤和死的只有五十多个。\"
我点点头，这个数字还行，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
\"岩虎那边呢？\"
\"按观察，他们实际损失应该在四百人以上，而且几个重要火力点都被咱们敲掉了。\"
很好，看来这出戏演得不错。
第二天，战斗变得更狠。
我继续按照王胖子他们传的暗号指挥，时而大胜，时而大败。
看起来就像个赌输了眼的赌鬼，完全没了章法。
但我心里门儿清，这场仗实际上是我和兄弟们在下一盘大棋。
每一次进攻，都是在试探岩虎的底牌。
每一次撤退，都是在为下一步做准备。
到了第三天，双方都快撑不住了。
我的部队表面上只剩六百多人，而且一个个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
岩虎那边虽然也损失不轻，但主力还在，而且占着地利。
黄昏时候，岩虎大寨里忽然升起三股黑烟，摆成品字形。
我用望远镜仔细看了看，心里一紧。
三股真烟，这是最高级别的暗号！
明白了！岩虎要发动最后一击了！
我赶紧召集剩下的头目：\"都听着，敌人可能要发动总攻，所有人准备迎战！\"
\"老大，兄弟们都累坏了......\"老猫担心地说。
\"累也得撑着！\"我故意表现得很暴躁，\"老子就不信，岩虎这老王八能把咱们咋样！\"
实际上，我心里比谁都清楚——经过三天三夜的血战，岩虎以为我的主力已经被耗光了。
正准备发动致命一击，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正是我们一直等的时机。
真正的主力部队，还藏在后山的密林里，养精蓄锐。
等他倾巢而出的时候，就是我们摊牌的时候。
夜色越来越浓，整个山谷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蹲在指挥所里，手里捏着那个破对讲机，等着最后的信号。
王胖子，刘瘦子，马上就要到亮底牌的时候了。
老子倒要看看，这场从头演到尾的戏，能把岩虎这老狐狸骗到什么程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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