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纪元斩钉截铁的结论，颜初雪看向陈潇，花一千块买了百来块的仿品，这亏吃得有点大。
然而，陈潇脸上却丝毫没有懊恼或者失望的神色，反而显得饶有兴致。他拿起那个被纪元判定为“现代工艺品”的青铜樽，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对纪元笑了笑：“纪叔叔，能不能借个小锤子用一下？”
“锤子？”纪元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颜初雪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知道陈潇想干什么。
“嗯，小锤子就行。”陈潇点头确认。
纪元虽然不解，但还是从柜台后面找出来一把用来敲打修复物件的小铜锤，递给了陈潇：“你要这个干什么？”
陈潇没回答，接过锤子，走到店铺角落一块铺着厚地毯的地方，小心地将青铜樽放在地上。在纪元和颜初雪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他举起小锤子，对着青铜樽那看起来“锈迹斑斑”的外壳，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去。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青铜樽的外壳应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陈潇没停，又是几锤下去。
“铛！铛！铛！”
青铜樽的外壳应声裂开，几块带着“铜绿”的碎片掉落在地毯上，露出了里面……竟然是中空的！
更让人震惊的是，在中空的底部，赫然嵌着一个方方正正、大约两指宽的东西！那东西呈暗黄色，上面似乎还刻着一些古朴的纹路。
“这……这是？！”纪元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他几步冲了过来，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块从碎裂的樽壳里掉出来的方正物品捡了起来。
颜初雪也惊呆了，她捂着嘴，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完全没想到这不起眼的仿品里面竟然还藏着东西！
那是一枚印章！
一枚造型古朴、包浆厚重的青铜印！
印章的顶部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龟钮，龟甲的纹路清晰可见，龟首昂扬，带着一种威严古拙的气息。印面是方形的，上面刻着几个弯曲盘绕、笔画奇特的文字。
纪元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他立刻转身回到桌后，拿起放大镜，又打开强光手电，对着那枚青铜印仔细地观察起来。
他一会儿看看印钮的雕工，一会儿看看印身的包浆和铸造痕迹，一会儿又对着光，仔细辨认印面上的文字。
店铺里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颜初雪站在一旁，看着纪元叔叔如此失态的模样，也意识到，那个从假樽里砸出来的印章，恐怕非同小可。她看向陈潇，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探究，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里面有东西的？
陈潇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砸开了一个普通的易拉罐。
过了足足有十几分钟，纪元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放下放大镜，抬起头看向陈潇，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充满了震撼、激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
“小伙子……”纪元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和颤抖，“你……你这运气，真是……逆天了！”
他拿起那枚青铜印，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一枚……西汉时期的龟钮青铜官印！”
“你看这龟钮的形制，是典型的汉代风格，大气沉稳。印身上的包浆，自然醇厚，入骨三分，绝非后世伪造。最关键的是这印文，”纪元指着印面上的文字，“这是汉代缪篆，笔画婉转流畅，布局匀称方正，刻的是‘武原丞印’四个字！”
“武原县，是西汉时期东海郡下辖的一个县，位置大致就在我们宁海市东边沿海一带。这枚印章，极有可能就是当时武原县县丞所用的官印！”
“西汉官印，存世量本就不多，龟钮的更是少见，而且品相如此完好，包浆如此漂亮……这绝对是一件难得的珍品！”纪元越说越激动，“这东西，是真正的大漏！外面那个破樽，估计是后来不知道哪个朝代的人，为了保护或者隐藏这枚官印，才用这种粗劣的手法把它封在了里面，结果反而弄巧成拙，让它蒙尘至今！”
颜初雪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完全没想到，一个被纪叔叔判定为现代仿品的假货里面，竟然藏着一枚西汉的官印！这简直比小说还离奇！
“那……纪叔叔，这枚印章，大概值多少钱？”颜初雪忍不住问道。
纪元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潇：“这种级别的西汉官印，品相又这么好，市场价值非常高。保守估计，至少在两百万以上！如果遇到特别喜欢的藏家，价格可能还会更高！”
两百万！
颜初雪再次被这个数字震惊了。
一千块买来的东西，转眼间就变成了两百万？这……
她看向陈潇，发现他脸上依旧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是点了点头。
纪元看着陈潇，眼神中带着欣赏和一丝询问：“小伙子，这枚印章，你……有出手的打算吗？如果你信得过我老纪，我可以按两百万的价格收下。当然，你也可以拿到拍卖行或者找其他买家，或许能卖出更高的价钱，我不拦你。”
纪元说得很诚恳。他确实很喜欢这枚印章，但也不想占一个小辈的便宜，把话都说在了明处。
陈潇还没说话，颜初雪先开口了：“陈潇，纪叔叔是爸爸最好的朋友，在古玩行里信誉最好，他说两百万，肯定不会坑你的。”
陈潇闻言，看了看纪元，对方眼神真诚，不像作伪。他对这东西也没什么收藏的兴趣，能直接变现最好。
“行，那就两百万，卖给纪叔叔了。”陈潇很干脆地点头同意了。
“好！爽快！”纪元脸上露出喜色，“小伙子，你这个朋友，我纪元交了！”
交易过程很顺利。纪元当场就给陈潇转了两百万。看着手机银行到账的短信提示，陈潇心里也挺高兴，没想到逛个古玩街，顺手就赚了两百万。
交易完成，纪元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武原丞印”用一方锦盒装好，脸上满是喜悦。
陈潇和颜初雪也准备告辞。
“纪叔叔，那我们先走了。”颜初雪说道。
“好，初雪，有空常来玩。”纪元笑着点头，又看向陈潇，“小伙子，以后淘到好东西，随时可以来找我老纪掌眼。”
“一定。”陈潇笑了笑。
两人走出集古斋，外面的阳光依旧明媚。
颜初雪走在陈潇身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陈潇，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假樽里面有东西的？”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连纪叔叔那样的老行家都看走了眼，他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嗯……”陈潇沉吟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从小耳朵比较尖，听力比一般人好点。拿起那个樽的时候，感觉里面好像不是实心的，摇晃的时候，似乎听到里面有轻微的、不太一样的声音。当时就想，反正才一千块，万一里面真有点什么呢？就算亏了，也就一千块，无所谓。”
这个解释听起来有些勉强，但似乎又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颜初雪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或许，真的是他运气好吧。毕竟，这种捡大漏的事情，可遇不可求。
不过，想起刚才陈潇砸开铜樽、拿出印章、淡定地谈下两百万交易的全过程，颜初雪看着陈潇的侧脸，眼神里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丝异样的光彩。这个男生，似乎比她想象中要神秘和有趣得多。
就在陈潇和颜初雪离开后不久，集古斋内，纪元拿出手机，找到了一个备注为“老颜”的联系人，编辑了一条微信发了过去。
【老颜，你女儿今天带了个很有意思的小伙子来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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