徳洛爱丝感受着身后的叹息声，庆幸自己的明智之举。
忽然将弹壳竖立在拇指甲盖上，让子弹停在拇指指甲上，保持着危险的平衡。
在左手上到铭刻子弹就要斜倒时骤然弹起，金属与指甲碰撞出清脆的叮响。
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精准落入转轮弹巢。
食指轻轻拨动弹巢，金属转轮发出细密的咔嗒声，如同死神在数算心跳。
往右侧一甩，弹巢入位。
“当然，我是很仁慈的，用这种东西判别一个人的生死确实有些儿戏了。
这样吧，我也不朝天开枪了。”
对方刚起来的微笑就被接下来的举动冻结。
说罢，把枪对准他的头颅。
一次叩起击锤，弹巢轮转。
咔嚓
上膛完毕。
“直接一些吧，省去之后让你等待的过程。”
库尔喉间挤出破碎的呜咽，如同一条断脊之犬，在徳洛爱丝面前狺狺求饶。
与污水巷中的景色出奇到相似，眼神、声音、悲鸣。
徳洛爱丝却将食指竖在唇边，虹膜深处流转的虹光聚成六芒星纹路定格。
她看见了隐藏在密闭弹巢内，子弹的位置，莞尔一笑。
“嘘，你听。”
枪械扳机慢慢被扳动，内部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这是命运女士的齿轮开始咬合的声音，她将开始一轮律法的修订。
公正的第一枪，名为忏悔。”
扳机扣动的金属咬合声清脆如银币坠地。
库尔浑身一颤，呼吸慢出快入，看着逆着月光的徳洛爱丝。
这视角下，黑暗笼罩着她的面容，灰色长发此时宛如兜袍，和某一版的死神样貌相似。
??的魔杖正悬停在警戒线边缘，冰晶顺着库尔衣领蔓延至下颌，强迫他保持直视枪口的姿势。
预料之内的结果，徳洛爱丝按照预订机会继续，解析起自己的言论。
如同刚才介绍规则一样耐心。
“被审判之人都会为自己开脱，推卸责任。
拼命苟活的样子丑陋至极，还美其名曰忏悔。
为何如此之久的时间内从未自首，却在此刻幡然醒悟？
是经一书例，『行掩恶，为悔何。』”
周围包围着的人员，其中不乏教堂的修士，他们在听见经一书词句后。
修士长法袍下的手指突然攥紧武器，压到草地更深陷。
似乎也开始了深思挣扎，三名持弩修士不约而同垂下箭头，圣银箭簇在草坪划出半弧。
他们垂下眼睑，唇齿间滚过细碎的经文。
右手抓着圣徽握拳，抵在胸口，感受心跳，拳心朝己，略微低头，这是典故里记载的默哀手势。
而看着呼吸开始小心翼翼的，也没有再辩驳，像是认命了。
二次叩起击锤“这是律法存在漏洞，证词如同你的运气一样，恰巧帮助了错的人。
公正的第二枪，名为辩护。”
第二声扳机扣响时，枪管突然迸发强光。
库尔脖颈缩进冰霜凝成的枷锁里，哪怕是牢笼，也比绞首架更有性价比。
紧闭上眼，屏息，却发现那光芒只是流形丝线折射的虚影，弹巢依旧空转。
“律法特允你我得以律师申诉，却让我们缄口。
法典扉页写着‘众生同罪’，可封底印满价码。
被庇护之人总爱披戴平等外衣，却让黄金铸自身法体。
是经一书例，『曲事分，非自解。』”
又一次引用典故，周围还有些犹豫的修士也躁动起来。
某位修士长的法杖尖端突然迸裂出一道裂痕，水晶内部的圣光如同他动摇的信仰般忽明忽暗。
年轻修士的“圣经解”从腰间滑落，书页在夜风中飞速翻动，最终定格在记载私刑者的章节。
可当他的视线扫过被流形投影在草坪上的罪证时，那页经文突然自燃成灰，
好像在嘲笑他的虚伪歧途，零星的修士开始快速进行祷言。
看着坏心思让在场的人都无比恐惧，嘴角抬升几个像素点。
一想到一会要发生什么，她就想笑。
三次叩起击锤。
“这是天平最后的剑柄，名日正义终章，却暗藏政治考量。
公正的第三枪，名为宣判。”
徳洛爱丝扣下第三枪扳机的瞬间，所有声音骤然消失。
刚才看着这似乎是最终结局的修士们，开始的祈祷文卡在喉间。
士兵们的呼吸凝成白雾，库尔喉咙里挤出的哀求被冰霜封死。
流形银丝在枪口汇聚成一点寒芒，照亮了在场每一个人瞳孔深处的抉择。
“砰”
德洛爱丝的唇齿间却先一步迸出金属撞击的爆响。
并非枪响，而是她的拟态词句。
库尔听到后，猛地向后仰，比起上一次的猜想更加绝望，身体不敢再进行任何行动。
士兵队列最前排的盾卫下意识举盾，钢盾边缘却撞上了身后弓手拉满的弩箭。
箭簇擦过盔甲的火星尚未熄灭，修士长法袍下的手指已捏碎一枚圣印，那是准备发动禁锢术的前兆。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他们已经动身，而第二眼望去，却并未发现库尔倒下。
所有人同步停止动作，仿佛刚才的发令枪中，有人抢跑，要让其他人重赛一样。
舞台中央的库尔感觉周围如此寂静，漫长，如同走马灯。
直到窒息感强迫自身吞食空气，他才发觉自己还活着。
顾不得其他，大口的喘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露出了一个略微有些讥讽的笑。
靛蓝慢慢褪去，橙色的躁动与绿色的欢乐结合，在向黑色的欲望转变。
“黑袍者把法典折成纸冠，将民意熔作云杖。
用维稳浇筑锁链，封死所有通往真相的大门。
法槌砸碎公义换取虚假功绩，鲜血染红的判决书裱进官场简历。
是经一书例，『有罪者，当受罚。』”
讲解完第三枪的含义，徳洛爱丝笑了出来。
“看见了吗，就像，好运总会眷顾为恶之人。
法院的所谓判决，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而诸位倒是默契。”
她忽然旋身，枪管扫过人群。
刚才的一瞬间，她已经看清楚了周围人的动作，或者想上前的。
不管是想救下库尔，还是加入这次审判，或者想阻止其他人上前的。
情绪都从灰蒙蒙的转变为较为鲜明的七原色，敌我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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