徳洛爱丝回应拥抱，同时往床头一侧倒下，两人正好一起卧在合适的位置。
感受着互相的拥抱，和此刻关系更近一步的两人，比起过往的种种，都更为，亲近。
从徳洛爱丝抱紧自己中，更能够感觉到，比起过去不是怎么明显的依赖性。
却比起三年前那次，现在这样的她，或许更让??喜欢？
可也是那么矛盾，就像现在的徳洛爱丝一样，不想去束缚对方，也不想对方离开的矛盾。
【嘻嘻，是吧，再者说了，萨勒有我就...】
话到半路，还留有些理性的大脑立刻处理出下半段，阻止了接下来可能会讲出的危险发言。
不管是出于不让徳洛爱丝感到负担，还是让徳洛爱丝能有更多的人生。
“嗯？什么事。”
【没，没事，有，我，就...是困了，睡吧，】
“??，你累了？要不要去洗一下。”
徳洛爱丝抬头与??对视，可??却枕在徳洛爱丝的胳膊上，缩进被褥。
【不，不用，就这么，陪着我睡会吧。
把问题都抛走，明天起来了，一切都肯定会好起来的。
反正都忙活了快两天没睡了，也有玩了个爽。
晚安。】
看着??面对面纠缠在身边，她也倾身靠近。
“...晚安。”
??没有多想其他事情，反倒开始回味起刚才的情绪。
倒也放空了两人纠缠着的睡姿，??习惯性的当成过去每一次都是她从徳洛爱丝背后抱着她睡的状态。
??也含糊地再应了一声，意识迅速沉入疲惫的深渊。
激烈的战斗、紧张的潜行、惊险的伪装以及最后深刻的情感交流，早已将她的精力榨干。
几乎是话音刚落，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而绵长，彻底陷入了沉睡。
然而，她睡着的姿势却让德洛爱丝僵住了。
??侧身紧贴着她，一条手臂环过她的腰。
更关键的是，那双修长有力的腿，竟像藤蔓缠绕树干般，牢牢地夹住了德洛爱丝的一条小腿。
力道不轻，带着一种无意识的占有和保护欲。
德洛爱丝尝试着微微抽动了一下。
【唔...】
??在睡梦中发出一声不满的鼻音，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夹得更紧了。
似乎生怕怀里的永久等高人体“抱枕”溜走。
德洛爱丝甚至能感觉到小腿骨上传来轻微的压迫感。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身体的僵硬和麻痹感在极度困倦下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
感受着身后??温暖的呼吸拂过后颈，那份无言的依靠感让她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闭上眼，任由自己被睡意和这份甜蜜一同拖入黑暗。
这第一次的相拥而眠，是如此的，稀疏平常。
9月15日。
清晨，徳洛爱丝睁眼，熟悉的天花板。
她是被一阵强烈的麻痹感唤醒的，被??夹了一整夜的小腿，血液流通不畅。
此刻像是有千万根细针在扎刺，又酸又麻，几乎失去了知觉。
??依然保持着八爪鱼般的睡姿，手臂横在她胸前，脸颊贴着她的肩窝，呼吸均匀悠长。
身体其他部位也因昨夜的剧烈活动和魔力消耗而沉重不堪，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
却被大脑的独权暴政强行压制。
她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从??的怀抱中抽离。
动作轻缓，生怕惊醒沉睡中的??。
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带来一阵龇牙咧嘴的隐忍。
终于，在耗费了比潜入更多的心力后，德洛爱丝成功地将自己解放了出来。
双脚落地时，一阵强烈的麻痹感让她踉跄了一下，扶住冰冷的床柱才勉强站稳。
她低头看着床上依然熟睡的??，睡颜安稳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德洛爱丝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和纵容，轻轻替她掖好被角。
她坐在床边，揉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仍在微微颤抖的小腿。
感觉比前一个月从挪亚商会哪里回来时还累。
看着??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空出来的枕头，发出满足的轻哼。
强撑着灌下几口冰冷的清水，用魔力稍稍梳理了一下因睡眠而略显凌乱的发丝。
控制加速体内血液循环，尽快恢复平常。
拖着依旧酸麻沉重的身躯，走向盥洗室。
冰冷的水拍在脸上，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和身体的滞涩感。
镜中的自己，脸色依旧带着些苍白，眼底有淡淡的青影。
但那双棕眸深处，属于“萨勒理事”的冷静和威仪已经重新凝聚。
她换上惯常的、一丝不苟的晨装，将昨夜战场的气息和疲惫深深掩埋。
她推开门，走向前厅。庄园里已经开始有了细微的动静。
侍从们有条不紊的忙碌，但空气里依旧弥漫着一种被监视的、紧绷的沉寂。
“萨勒姐姐，早上好！”
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巴佩正抱着一摞整理好的信件，从走廊另一端快步走来。
少女脸上洋溢着纯粹的笑容，眼神明亮。
仿佛昨夜庄园内外的风波、监察厅的阴影，都未曾沾染她半分。
她快步走到德洛爱丝面前，微微欠身，动作带着年少人特有的蓬勃朝气。
“巴佩，”德洛爱丝停下脚步，看着少女毫无阴霾的脸庞和眼中那份纯粹的信任。
她疲惫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真实的、带着暖意的欣慰笑容。
“嗯，早上好。看起来精神不错。”
“当然！今天要去救济院帮忙分发食物呢！”
巴佩用力点头，声音清脆。
“大家都很期待您让人送去的那些新麦粉和肉干！
厨房的阿姨说，今天可以多熬几锅稠一点的粥了！”
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对“能帮到人”这件事本身的喜悦和期待。
看着她对自己安排的信赖，这份信赖是如此直接，毫无保留，不掺杂任何怀疑或算计。
德洛爱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熨帖了一下。
是的，并非所有人都陷在那潭污泥里。
至少，还有这样的眼睛，愿意相信她描绘的未来。
哪怕那未来在许多人眼中是如此遥不可及甚至“天真”。
“做得很好，不用太勤勉，自己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巴佩。”
德洛爱丝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力道带着赞许。
“保持这份心意就行。”
她顿了顿，从随身的莫妮卡里取出一小袋包装精致的、散发着淡淡甜香和植物清气的硬糖。
“这个，你拿着。分发食物很辛苦，累的时候。
或者看到哪个孩子特别乖、特别需要鼓励的时候。
可以分一颗给他们，也记得给自己留几颗。”
巴佩惊喜地接过袋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仿佛捧着什么珍宝，眼睛亮得惊人。
“谢谢萨勒姐姐！我一定会好好用的！”
她用力鞠了一躬，声音充满了干劲。
“那，我先去厨房帮忙准备了！”
看着少女像一阵风似的跑开，那充满活力的背影仿佛为这压抑的庄园注入了短暂的生机。
‘年轻真好啊...年轻，年轻...’
从什么时候，她也如此多愁善感起来了？和一个到处逛游的街道情报处一样。
德洛爱丝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晨微凉的空气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清甜。
巴佩的存在，就像一面小小的、干净的镜子，映照出她内心深处短暂有过而此时也将熄灭的年少热情。
那个关于秩序、关于庇护弱小、关于创造更好未来的微光。
尽管前路艰险，布满荆棘和谎言。
但至少此刻，看着至少还有一个孩子因为自己微不足道的举动而满怀希望地奔跑。
那份沉甸甸的心情，确实好转了一些。
‘还是有点用的嘛，要是真的没用，那做这些...’
她转身，步履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麻痹后的僵硬。
走向她必须去面对的、堆满文书和算计的书房。
整个上午和下午的大半时光，就在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翻阅文件的轻微声响以及偶尔对侍从下达的简洁指令中流逝。
书房里弥漫着羊皮纸、墨水与旧木家具混合的沉郁气息。
阳光透过高窗，在光洁的橡木地板上缓缓移动，最终攀上墙壁，照亮了书架上那些厚重典籍。
临近下午，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走了进来，她换上了舒适的居家便服，头发随意地挽着，几缕碎发散落在颈侧。
她没有打扰伏案工作的德洛爱丝，只是安静地走到房间另一角那张铺着软垫的宽大扶手椅旁。
是徳洛爱丝特别准备的玩耍座位。
那里立着一个未完成的画架，上次离开时盖上的亚麻布还保持着原样。
??掀开布，露出画布上已具雏形的画面。
画布被一片无边无际的焦黑土地所占据。
这土地并非肥沃的黑土，而是被烈焰或灾难反复蹂躏过的荒芜。
龟裂、炭化，散发着死寂与绝望的气息，仿佛吞噬了所有生机。
然而，就在这片象征毁灭的画布中心。
一小簇紫蓝色的小花却倔强地绽放着。
它们并非整齐划一，而是姿态各异，有的茎秆被压弯却仍昂着花冠、有的从深深的裂缝中挣扎而出、花瓣上甚至可能沾着焦灰。
紫蓝色小花从地脉深处刺出，花瓣边缘泛起金属冷光。
这花在盖亚有一种名字-勿忘我。
它们的根系穿透灰烬层汲取污染水，每片叶脉都暴起抗争的虬结青筋。
而画中的徳洛爱丝侧卧在旁边，左腿深陷焦土仿佛正被大地吞噬，右膝却倔强弓起，脚后跟抵住深渊。
眼神空洞地望向虚无的远方，或是无力地半阖着，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阴影。
面部肌肉松弛，嘴角微微下垂，透露出一种深沉的疲惫与认命般的麻木。
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剩一具精致的躯壳。
这是应徳洛爱丝上次说少了些沉丧而特意更改了那原先的锐利感，改成了这看着就惹人怜爱的眼神。
然而，在这麻木的表象下，却潜藏着致命的诱惑力。
她躺卧的姿态并非完全松弛，而是带着一丝刻意或无意识的慵懒媚态。
或许是一段雪白的颈项暴露在空气中，锁骨清晰可见。
或许是衣衫若有凌乱，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腰肢的曲线。
或许是微微敞开的领口，或是裙摆不经意地滑落，露出脆弱而引人遐想的腿部线条。
每一种都是??对视精心设计调配，都有她在与“模特”朝夕相处中参考的比例。
而徳洛爱丝的唇色可能是一种失血的淡粉，却因环境的衬托而显得异常，楚楚可怜。
这种媚态并非张扬的挑逗，而是一种无意识的、带着自毁倾向的淡视感，淡视每一种常识约束。
这倒不是徳洛爱丝的提议，反倒是??自己的想法，无意识的。
背景的天空并非广阔，而是被扭曲、撕裂，如同打碎的琉璃或是融解的镜面。
光怪陆离的色彩在混沌中翻滚、沉降，形成一个巨大而压抑的穹顶。
将少女和那片倔强的花海笼罩其中。
此样的情景，空茫瞳孔里浮着水雾，引诱观者想捧起这具破碎人偶悉心修补。
就像是??这些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
她拿起调色板和画笔，蘸上颜料，凝神继续创作。
画笔落在画布上的声音极其细微，带着一种专注的韵律。
与书房里德洛爱丝处理公务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沉静的和谐。
德洛爱丝偶尔从卷宗中抬眼，目光掠过??专注的侧影。
看到她指尖沾染的斑斓色彩，以及画布上逐渐蔓延开来的、带着生机的紫蓝。
那份专注本身，就像一块沉静的磐石。
她不需要言语，只要知道她在那里，在属于她的角落里安然地存在着，就足够了。
??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就好，之前说是要一直跟着徳洛爱丝不让她再胡来。
但处处限制她，最后只会适得其反，现在恰好，只需要，维持下去。
德洛爱丝放下手中的羽毛笔。
侍从长立刻应声出现在门口，姿态恭敬
“理事，请吩咐。”
“通知所有商队负责人，收缩所有非核心路线的贸易活动。
囤积必要物资，尤其是粮食、药品和基础建材。
外部投资，除已签订不可撤销契约的，全部暂停。资金流回笼总部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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