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老师劳军的脸色，由古怪转为凝重。
那抹凝重，又很快化为一丝深不可测的审视。
他那双透过金丝眼镜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章冧（姜麟）那身刻意营造的阴沉伪装。
直视其灵魂深处。
“章冧同学，你身上的‘异味’问题，确实比较特殊。”
劳军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我们详细谈谈。”
“其他同学，暂时自习！”
“啊？哦，好……”
章冧（姜麟）心中警铃大作。
他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忐忑不安、又带着点期盼的模样。
但内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告诫自己这不过是沈弈飞的香水效果太逼真。
劳军不过是个普通化学老师，绝无可能看穿一切。
这瓶“血腥玛丽”香水，可是沈部长亲自盖章，异常事务处理部最高科技结晶。
据说连血族里那些嗅觉最灵敏的追踪大师，都曾被这玩意儿骗得团团转。
一个普通高中的化学老师，难不成还能闻出花来？
不等他多做反应，劳军已经率先迈步，朝着教室外走去。
临走前，他还不忘对班长林小鹿交代一句：“林小鹿，看好班级纪律，我带章冧同学去去就来。”
林小鹿那双漂亮的冰眼，在章冧（姜麟）和劳军的背影间转了转。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轻声应道：“好的，劳老师。”
教室里顿时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不是吧？劳老师真要帮她研究‘体味’啊？”
“我看章冧那家伙，肯定有什么毛病！”
“神神秘秘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章冧（姜麟）低着头，跟在劳军身后。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些探究、好奇、甚至有些嫌恶的目光。
这让他浑身刺挠，如坐针毡。
他心中叫苦不迭。
这化学老师到底什么来路？
难道真能闻出“血腥玛丽”香水的破绽？
劳军并没有带他去寻常的教师办公室。
而是七拐八绕，来到教学楼一侧。
一间门上挂着“危险品储藏室（实验准备）”牌子的房间，出现在眼前。
这里位置偏僻，窗户都被厚重的黑色窗帘遮蔽着，透着一股神秘气息。
姜麟的心，越发不安。
“老师，这里是……”
他努力维持着章冧的人设，声音却不自觉地有些发颤。
劳军没有回答。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
“咔嚓。”
清脆的转动声后，他推开了门。
门内并非姜麟想象中堆满瓶瓶罐罐的杂乱景象。
而是一个窗明几净、设备崭新的小型化学实验室。
各种精密的玻璃仪器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与之前教室里那股混乱的“章冧味”形成了鲜明对比。
正中央的实验台上，摆放着一些半成品试剂和精密仪器。
几支试管里，有五彩斑斓的液体在缓缓冒着气泡。
那股“危险品”的气息，此刻变得真实可感。
“进来吧。”
劳军侧身让他进入。
姜麟前脚刚踏入，身后的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
“咔哒！”
反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一下，章冧（姜麟）的心彻底提到了嗓子眼。
这架势，不像是要研究体味，倒像是要……解剖“异类”？
“老师，您……您这是……”
姜麟强作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颤。
他全身肌肉都绷紧，做好了随时反击或逃跑的准备。
劳军转过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他没有直接发问，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个实验观察结果。
“很有趣的复合气味。”
劳军缓步走向实验台，拿起一支滴管，将烧杯中的无色液体滴入另一支试管。
试管内，液体瞬间变红，随即又化为清澈。
“主要成分是次级血族特有的血腥素，但被人为地进行了催化和老化，模拟出一种腐朽感。”
他顿了顿，拿起一个闻香杯，轻轻嗅了嗅。
“辅料里，我闻到了至少三种植物性镇定剂，用来压制自身信息素。”
“还有微量的臭氧……这是能量外泄的痕迹。”
劳军每说一句，姜麟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他的脸色，也一寸寸地变得苍白。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配方很精妙，堪称艺术品。”
劳军放下滴管，拿起一个干净的烧杯，在指尖轻轻转动着。
那姿态，仿佛在把玩一件罕世珍宝。
“可惜，调制者在掩盖最核心的气味时，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他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他试图用血腥和腐朽来掩盖那股味道，却反而让它在强烈的对比下，显得更加……纯粹。”
劳军的目光，陡然变得极具压迫感，死死钉在姜麟的脸上。
“那股味道……就像初春的嫩芽，破土而出时，所携带的……生命本源的气息。”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姜麟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脸上的伪装瞬间崩塌。
那双一直努力维持深邃冰冷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大脑一片空白。
建木灵种？
这老师……他怎么会知道？！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实验台。
冰冷的台面，丝毫无法冷却他心头的剧烈震动。
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做好了随时反击或逃跑的准备。
脖颈处的音符疤痕，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微微发烫。
劳军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笑容里没有恶意，反而带着几分了然和……欣赏？
“我怎么知道？”
劳军慢条斯理地放下烧杯，慢悠悠地说道：
“因为调制这瓶药剂的结合剂里，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劣质的烟草味。”
他轻轻弹了弹指尖，仿佛那里还残留着烟灰。
“整个异常事务处理部，只有沈弈飞那个老烟枪，喜欢抽那种十块钱一包的红塔山。”
他抬起眼，目光穿透镜片，彻底撕碎了姜麟最后的侥幸。
“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建木灵种的宿主……姜麟。”
姜麟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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