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林小鹿的房间，姜麟沿着冰冷的金属走廊漫无目的地走着。基地的内部构造复杂，通道四通八达，但指示牌很少，显得有些神秘莫测。他没有直接找到苏璃的办公室（如果这里有办公室的话），而是打算先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平复一下心情。
虚拟训练的后遗症依旧存在，身体的疲惫感让他每走一步都有些吃力。但他没有停下，他需要动起来，需要将那些翻涌在脑海里的思绪理清。
庞达师兄的死。林小鹿的秘密。清理者。银月猎手。楚天阔。
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而他，这个建木灵种的宿主，似乎正身处这个谜团的中心，却对一切都知之甚少。这种被动感，让他异常焦虑。
作为一名合格的社畜，他深知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巨大风险。只有掌握足够的信息，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才能……活下去。
他转过一个弯道，来到一个似乎是休息区的地方。几张简洁的金属桌椅，角落里放着一台自动贩卖机。没有人影。
姜麟走到贩卖机前，鬼使神差地按下了“可乐”的按钮。叮当一声，一罐冰凉的可乐滚落下来。
他拿起可乐，靠在墙边，一口气喝了半罐。冰凉的气泡刺激着喉咙，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哟，有闲心喝可乐了？”
一个声音传来。姜麟抬头，是苏璃。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端，正朝着这边走来。
“苏姐。”姜麟叫了一声。
苏璃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眼：“看来恢复得挺快。”
“还行吧。”姜麟晃了晃手中的可乐，“比虚拟痛觉好受点。”
苏璃闻言，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痛觉模拟是为了让你更真实地感受战斗。毕竟，在外面，受了伤可没有暂停键。”
“我明白。”姜麟放下可乐，“苏姐，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苏璃双手抱胸，靠在墙上：“问吧，不该说的我也不会说。”
姜麟组织了一下语言，他知道苏璃是个直接的人，没有必要绕弯子。“庞达……你们银月猎手为什么要净化他？仅仅因为他是‘污染体’？”
苏璃的表情变得严肃：“‘污染体’是黑暗力量的载体，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世界的威胁。任何被那种力量深度侵蚀的生物，都会彻底失去自我，成为纯粹的破坏机器。净化它们，是为了阻止黑暗的蔓延。”
“但你们为什么要带走他的遗骸？”姜麟追问，“不是说灵魂本源已经湮灭了吗？”
苏璃顿了顿：“为了研究。那种黑暗力量的侵蚀方式、强度，以及它与光族力量结合后产生的变异，都是我们需要掌握的重要情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那有没有可能……还有一丝希望？”姜麟还是不死心，心中抱着那万分之一的渺茫可能。
苏璃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但语气却依旧冰冷：“姜麟，别抱不切实际的幻想。被那种程度的黑暗核心侵蚀，灵魂只剩下扭曲的本能。庞达，已经回不来了。”
这番话，如同判了死刑，彻底击碎了姜麟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他垂下眼帘，紧紧攥着手中的可乐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再次将他笼罩。
苏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姜麟才缓缓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愤怒和决绝。
“那那个‘清理者’呢？”他问，“它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追着我？追着建木灵种？”
“‘清理者’……是更高层次的‘污染体’。”苏璃说道，“它们是某些古老存在为了某种目的而创造的工具。至于目的……目前我们只知道它们似乎在执行某种‘清理’任务，清除所有可能阻碍其主人计划的‘变数’。而建木灵种和印记的传承者，显然都是它们想要‘清理’的目标。”
“古老存在？主人？”姜麟皱眉，“就是林小鹿说的‘最初的黑暗’？”
苏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没有直接回答：“那属于另一个层面的机密。你现在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又是这种话。姜麟心头涌起一丝不甘：“我已经卷进来了，还怕什么麻烦？你们把我带到这里，不就是想利用我的建木灵种，或者利用我来对付他们吗？”
苏璃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而坦诚：“我们承认，你的建木灵种确实是我们对抗黑暗力量的重要因素。但我们没有‘利用’你。我们只是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帮助你成长，帮助你掌握自己的力量。”
“你拥有这个世界最后的火种之一，我们帮你，也是在帮我们自己，帮这个世界。这不是利用，是……合作。”
合作。这个词让姜麟的心情稍微复杂了一些。
“那林小鹿呢？”他问，“她身上的‘印记’和力量，又是什么？为什么‘清理者’对她也这么感兴趣？”
苏璃的表情再次凝重起来，仿佛提到了什么禁忌的话题。“那位林小姐……她体内的力量非常特殊，也非常危险。‘印记’是她力量的来源，但也可能是一种诅咒。”
“诅咒？”
“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那位林小姐体内的‘印记’，可能与另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存在有关。那个存在，与建木灵种的主人，是完全敌对的。它们之间的恩怨，可以追溯到遥远的过去。”
苏璃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沉重的警示。“所以，她的存在，既是‘清理者’想要抹除的‘变数’，也可能是另一种黑暗力量想要争夺或利用的目标。”
“她的力量，可以对抗‘清理者’，但使用过度，也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甚至，被她体内的‘印记’彻底反噬，成为新的‘污染’。”
姜麟听着苏璃的话，心头越来越沉重。林小鹿的力量，原来也伴随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她昨天在钟楼之巅的爆发，付出的代价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
“所以你们把她带到这里，是想帮她控制那个印记的力量？”姜麟问。
“我们正在评估她的情况。”苏璃回答，“她的力量体系非常特殊，我们了解的也不多。楚先生或许能给她一些指导，但他更需要时间来恢复和稳定自身。”
姜麟沉默了。他看着苏璃，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干练的女猎手，似乎也背负着不轻的重担。
“最后一个问题，”姜麟深吸一口气，“沈大叔知道你们的存在，那异常事务处理部内部的‘内鬼’，知道吗？”
苏璃的眼神变得冰冷，仿佛淬了寒冰。她直视着姜麟，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在某些时候，我们宁愿自己出手，也不愿意通过官方体系的原因。”
这句话，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块，砸在姜麟心头。异常事务处理部内部，果然存在着严重的渗透！连沈弈飞这样的高层都无法完全掌控局面。
“我明白了。”姜麟说道，声音有些疲惫，但眼神却多了一丝清明和……警惕。
他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银月猎手或许是盟友，但他们的目标、秘密、行事方式，都还需要他自己去慢慢摸索和判断。
而他自己，这个身负建木灵种的社畜，必须尽快变强。不仅是为了活下去，为了给陈浩报仇，为了找到庞达师兄的真相，更是为了……保护身边那些关心他，或者他所关心的人。
比如，那个神秘而脆弱的半魔少女，林小鹿。
“谢谢你，苏姐。”姜麟诚恳地说道。
苏璃微微颔首，眼神柔和了一点点。“好好休息吧。明天开始，训练强度会进一步提升。噩梦难度，只是开始。”
姜麟嘴角抽搐了一下。
噩梦只是开始？
好家伙，这乙方的人生，何时是个头啊！
不过……
他看了一眼林小鹿房间的方向。
无论如何，都必须坚持下去，好像也逃避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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