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紫眸的“云谏”站在金光中，眼神陌生而冰冷。
朝露的指尖还悬在空中，保持着想要触碰他的姿势。她的金瞳微微收缩，呼吸不自觉地屏住——
——这个人的气息，像云谏，却又不像。
“你是谁？”她轻声问，声音发紧。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星光在指间流转，隐约勾勒出青鸾展翅的虚影。
“紫微星印……”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为何会有青鸾纹？”
燕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黑雾勉强凝成支撑：“云谏！你——”
话音未落，“云谏”突然抬手！
一道星芒如利箭射出，擦着燕昭的脸颊划过，在他身后的岩壁上炸出深坑！
“聒噪。”他冷冷道，“本君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朝露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不是云谏。
——至少不完全是。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试探性地上前一步：“紫微星君？”
银发男子终于将目光转向她。那一瞬间，朝露仿佛看到无数星辰在他眼底生灭。
“青鸾的气息……”他伸手抚向她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时骤然缩回，像是被烫伤般，“你身上为何有金莲的烙印？”
朝露尚未回答，眉心残留的丧魂钉突然剧烈灼烧！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金纹不受控制地从皮肤下浮现，转眼爬满半边身体。
“原来如此。”紫微星君的眼神陡然锐利，“你是容器。”
他掌心凝聚星光，毫不犹豫地朝她天灵盖拍下——
“住手！”
黑雾如盾牌般横亘在二人之间。燕昭拖着残腿扑来，嘴角溢血：“她不是敌人！”
“战魂的后裔？”紫微星君冷笑，“当年背叛盟约的，不正是你们一族？”
黑雾被星光击散，燕昭重重摔在碎石堆里。他咳着血抬头，右眼却闪过一丝金芒：“你……被金莲影响了……”
“荒谬！”紫微星君袖袍翻卷，更多星芒在周身凝聚，“本君清醒得很。”
朝露突然笑了。
那笑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清醒？”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金纹已经蔓延到下颌，“那你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复活？”
紫微星君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让我告诉你。”朝露染着金纹的指尖点向他心口，“因为金莲需要紫微星力来完成蜕变——就像千年前，它需要青鸾的躯体来寄生一样。”
她的金瞳深处浮现出十二瓣莲花的虚影，声音却轻柔得像在哄孩子入睡：“而你……亲手把心脏送给了它。”
紫微星君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痕。
“胡说八道！”星光暴走，他一把掐住朝露的脖颈，“本君岂会——”
话音戛然而止。
朝露没有反抗，只是用淌着金血的手指，轻轻按在他心口的青鸾纹上。
“听。”她说，“它在笑。”
紫微星君坠入了记忆漩涡。
他看见自己站在天地树下，将天煞孤星的命格刻入魂魄。
看见转世后的云谏在神界藏书阁，偶然翻到记载初代盟约的残卷。
还看见……
金莲的核心深处，蜷缩着一缕熟悉的魂魄。
——是今世的云谏。
真正的云谏。
“这是……什么……”紫微星君松开手，踉跄后退。
朝露的脖颈上留下五道青紫指痕，却笑得越发灿烂：“终于发现了吗？你只是金莲用星力捏造的傀儡——而它正借着你的眼睛，看着这一切。”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紫微星君的右眼突然泛起金芒！
“闭嘴！”他痛苦地抱住头，星光与金芒在体内激烈交锋，“滚出去……从本君的身体里……滚出去！”
崖顶狂风大作，乌云中电闪雷鸣。朝露的金纹突然全部亮起，某种古老的语言不受控制地从她唇间溢出：
“天地为牢，星辰为锁——”
“以吾真名，唤汝苏醒！”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紫微星君的身体僵直如木偶。
他的银发寸寸转黑，紫眸褪为熟悉的墨色。当那双眼睛再度睁开时——
“朝……露……？”
云谏的声音。
真正的、完整的云谏。
朝露的眼泪终于落下。
可下一秒，云谏的表情再度扭曲！金莲的意志疯狂反扑，他的瞳孔在金与黑之间剧烈切换，整个人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抠入岩石。
“杀……了……我……”他嘶吼着，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泣血，“它在……利用紫微星力……打开天地树的封印……”
朝露扑过去抱住他颤抖的身体：“一定有别的办法！”
“有……”云谏突然平静下来，唇角勾起熟悉的弧度。他沾血的手抚上她的脸，指尖轻颤，“你早就知道的……”
朝露的瞳孔骤然收缩。
——青鸾神女当年选择的办法。
——自我封印。
“不……”她摇头，金纹因情绪激动而狂乱闪烁，“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云谏却看向她身后：“燕昭……帮我……”
黑雾缭绕中，燕昭的轮椅无声滑近。他的右眼清明如初，左眼却仍泛着微弱金芒。
“真的要这样？”他轻声问。
云谏笑了笑，突然抓住朝露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告诉她……你看见了什么……”
朝露的金瞳倒映出他心口的景象——
青鸾纹与紫微星印交织处，有一道极细的裂缝。
而裂缝中，蜷缩着绯烟的狐火残魂。
“绯烟还活着……”云谏的声音越来越轻，“在我的魂魄里……所以……”
他猛地推开朝露，双手结印拍向自己天灵盖！
“——让我们三个一起封印它！”
“不要！”
朝露的金纹爆发到极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看见燕昭的黑雾化作锁链缠绕云谏，看见自己的手穿透金光想要阻止，还看见……
苍穹之上，缓缓睁开的金色巨眼。
天道之眼。
而它注视的方向——
是燕昭的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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