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眼前人已经松开了一只手，卫大海狰狞的脸上有了一抹喜悦。
季狸摸到了木仓，但是哪怕意识模糊，季狸也在想，自己真的可以开这一枪吗？
手枪和火枪的威力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随着历史和科技的发展，每一次战争带来的死伤数都在成倍增长。
空气……空气………
求生欲和理智在疯狂地碰撞。
终于，季狸举起手枪，向着地面，这个最不容易误伤他人和自己的角度，扣动了扳机。
“轰隆——”
“砰——”
“什么声音？！”卫大海抬起头向左右看去，烟雨蒙蒙的雨幕里并没有人。
季狸丢掉手枪，趁卫大海分神的时候，低头狠狠咬了一口。
“唔啊！”
卫大海吃痛地捂着手，一把把季狸摔向地面。
“唔！咳……咳……”季狸捂着脖子，顾不得呼吸空气，直接变成猫打算逃走。
卫大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神亮的可怕。
为了治疗儿子，他听说过好多的偏方，食补是他能做到的最有效的药膳了。
但是他曾经听到过一种更为有效的食补方式。
灵猫肉，一种可以变化成人形的猫，养它可以庇佑子孙后世，可是如果吃了他的肉，传闻会让人起死回生。
卫大海对灵猫肉不抱有希望，当初他听说的时候只拿它当成传说，可是真的被他给碰上了，刚刚还是一个半大小子，突然变成了猫。
猫的奔跑速度很快，但是这对季狸来说很吃力，刚刚那一摔，让季狸的前腿骨折了，现在顶着风雨跑，剧烈的呼吸像是刀片在嗓子里来回切割。
季狸的毛色在雨幕中格外显眼，让反应过来的卫大海紧追不舍。
季狸在意识朦胧的时候忽然想到，体育课上跑步的时候，领头的往往是最累的，被带着跑反而轻松一些，好像自己现在也是头跑，只不过如果被第二名反超后，头跑失去的是奖牌，自己是生命。
季狸已经精疲力尽了，又因为前腿的受力不稳摔倒在泥水坑里。
雨还在下。
岁桉在季狸考试的时候就感觉要下雨了，但是季狸写的认真，并没有听到他要回去拿伞的话。
等岁桉撑着伞跑到学院门口的时候，只看到门口被雨水打湿的书篓，还有紧闭的学堂大门。
“小狸！小狸！”岁桉扯着嗓子喊。
“吱呀——”
大门被打开了。
老夫子撑着伞探头查看，“季岁桉？这下着大雨，不回家来学堂做什么？可是有落下的东西？”
夫子往侧边让了一步想让岁桉先进去躲雨。
“夫子，季狸还在里面吗？”
“季狸？他早就回家了啊。”夫子皱着眉，还特意回教室看了一眼，确实没有人在。
“他什么时候走的？！”岁桉人都愣住了，回家的大路只有一条，没有道理自己没看见季狸，就算是变成猫，那么显眼的颜色自己也不会错过。
“大概……走了有一刻钟吧。”夫子想着，随即看到岁桉神情不对劲，又问道，“怎么了？季狸还没有回家吗？”
岁桉艰难地点点头，然后往外冲去打算找季狸，却被夫子一把给按住，“我和你一起去找。”
两人没有找到季狸，只在学堂附近找到一张被雨水浸湿、泡的发烂的试纸，上面的名字依稀可以辨认——季岁桉。
季狸的脑袋一片昏沉，爪子被绑住了，嘴也被封住了，在一个充满糖果和油烟气息的密闭空间内，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喂！干什么的！这么大的雨还在外面跑！”
“额，官爷，我是卖糖的，摆摊摆到一半下雨了，这不，正往回赶呢。”
小周不耐烦地进行轰赶，“快走快走！浪费时间，黄窦我们再去那边找找。”
黄窦盯着糖摊子，“等等，你把底下的柜子打开我看看。”
“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啊。”
“少废话，让你打开就打开！要不然就跟着我们回衙门一趟！胆敢阻拦官差办案？”小周把佩刀抽出来半截，威胁道。
“好好好，我、我这就打开，官爷别急。”
“吱呀——”
柜门被打开了。
小周往里面看去，“里面没有东西你磨叽这么久做甚？！黄窦，去那边看看。”
季狸的眼前没有光亮，还是漆黑一片，甚至有些呛咳，但是因为嘴巴被封住，咳嗽声又被压回到肺腔内 “咳……唔……”
“什么声音？”原本走出去半步的黄窦又折返回来。
“额，咳……没、没什么，年纪大了，遇上下雨天就容易咳嗽。”
季狸绝望地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你说什么？！小狸不见了？！”
季锦皓匆忙赶回家，没想到就听到了晴天霹雳的噩耗，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季锦皓尽量扼制住有些颤抖的双手，他对这个案子差不多了如指掌，顾不得安抚弟弟妹妹，用最快的速度向城东跑去。
岁桉低头捏着那张发烂的试卷，没人注意到他的表情。
“咯咯咯——”
令人心烦的笑声再次传了过来。
季狸被卫大海从小摊子上的炉灶底下挖了出来，整只猫被捆的很扎实，漂亮的毛发已经被草木灰染成了灰色。
阿智看见爹爹回家给自己带了一只猫，笑嘻嘻地拖着铁链跑过来。
“咯咯咯……爹……”
卫大海把捆着的季狸递给阿智，“爹爹给你找到药了，阿智你等着，爹爹马上给你熬药。”说完，卫大海转身进了厨房。
季狸被阿智紧紧搂在怀里，感觉要把身体揉碎进去。
“唔……喵嗷………”季狸已经感觉到自己前腿肿起来了，阿智这一搂让粗糙的麻绳又勒进肿胀处。
阿智察觉到爹爹送给自己的礼物会发出声音，眉眼更弯了。
为了让季狸再多发出一些悦耳的声音，阿智撕扯着季狸的尾巴和耳朵。
季狸耳朵上亮晶晶的耳坠被阿智一把给拽了下来，鲜血顺着季狸的侧脸就流了下来。
“喵嗷————嗬———”
阿智看着手里的坠子，把猫扔在地上，跑到木讷的女人身边想给她轻轻戴上，但是手却总是不听话地抽动，让女人脸上多了几道细小的划痕。
季狸的眼前血污一片，他看着阿智的行为举止，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随即笑了起来。
猫的笑声很刺耳，尤其是被压抑住的笑。
卫大海从厨房提出砍刀就听见满院子的笑声，季狸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勒在嘴上的麻绳，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卫大海把麻绳解开，季狸变成人类的样子躺在地上，依旧在笑。
卫大海突然觉得很是恼火，他在笑什么？笑我的阿智？还是笑我的阿鸢？
卫大海攥着砍刀的手握的发白，他突然不想让季狸那么轻松的走了。
卫大海把砍刀的前端换成刀背，双手高举过头顶，向下狠狠挥砍。
“啊！！！！！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季狸感觉腹部快要断了，如果是刀刃，自己怕不是已经成为两截了。
“卫大海，咳……”季狸喘着粗气目光直视着卫大海的眼睛，“你究竟喂他吃了多少人肉？！”
“哐当——”
染着血迹的砍刀掉在地上。
卫大海慌了，他确实给阿智喂过不止两个孩子的肉。
第一个食补的材料，是他已故哥嫂的女儿，他一开始也不想动手的，但是那个孩子是自己冻死的。
不，和自己动手没有差别，因为是他把她拒之门外活活给冻死的。
季狸看到卫大海的反应笑得更欢快了，“卫大海，你的儿子要被你自己给害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卫大海猛地揪住季狸的衣领摇晃。
季狸轻蔑地看着卫大海，“朊病毒啊，你以为原本木讷的孩子会哭会笑就是变好了？同族相食是会有报应的！你的孩子会狂笑至死！”
“你闭嘴！”
“啪——”
季狸的头歪到一边。
卫大海喘着粗气，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把还依偎在娘亲身边的阿智给拉了过来，把季狸的手臂举到他嘴边。
“乖宝，快吃啊！你快吃啊！你不是最爱吃肉了吗？”卫大海见阿智不吃，直接把手臂塞到阿智嘴里。
“啊！！！”
好疼啊……是不是等我死了，就不用忍受这份疼痛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回哪个家啊？如果我能回到星际，一定和院长奶奶聊一聊这次旅行，顺便把《聘狸奴》这个软件告上星际法庭！
等一下……“鸵鸟肉”的味道，我好像小时候闻到过啊，是在哪里……
好像是想收养我的那对夫妻身上啊……
我现在掉了几块肉了？不知道了……好像，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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