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酉日，陈塘关残阳如熔铜。
顾青崖骑在头瘦骨嶙峋的毛驴上，望着城头斑驳的 “陈塘关” 三字直犯嘀咕。
这关隘城墙缝里全是凝固的青铜浆，垛口上蹲的石狮都生了铜锈，最离谱的是城门洞的老槐树，树皮裂开竟露出青铜年轮，风吹过树叶 “咔哒” 作响，活像挂满了铜钱串子。
“我说驴儿啊，你师父该不是用青铜饲料喂大你的吧？” 他拍了拍驴屁股。
哪知道那畜生突然口吐人言：“闭嘴！再啰嗦把你当草料嚼了！” 顾青崖吓得差点从驴背上摔下来，定睛一看，驴耳朵上正趴着只青铜甲虫，翅翼上刻着 “太乙真人座下” 四个字。
“原来是太乙真人的坐骑？” 顾青崖连忙拱手，“小道友，不知哪吒庙往哪走？” 甲虫突然振翅，驴眼里爆出青光：“庙？早成青铜冢了！上个月哪吒金身自个儿从莲花座上爬下来，见人就拿火尖枪戳，现在满街都是铜疙瘩！”
话音未落，街角突然滚来个铜球。
顾青崖眼疾手快祭出燎原槊，槊尖挑起铜球才发现是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整个人被浇成了青铜像，竹签上的山楂都成了铜疙瘩。再看四周，房檐下挂着成串的青铜灯笼，灯芯竟是凝固的丹火，照得整条街泛着诡异的青光。
“我的老天爷！这是被青铜律包饺子了？” 顾青崖摸着下巴，突然想起李靖残魂的警告。
他踢了踢驴肚子：“带我去哪吒庙，完事请你吃铁板烧 —— 加双倍孜然！” 毛驴打了个响鼻，突然人立而起，驴蹄子在地上踏出八卦阵图，瞬间卷起一阵青铜色的旋风。
风停时，顾青崖已站在哪吒庙前。
庙门匾额上的 “哪吒庙” 三字被铜锈糊成一团，门缝里渗出粘稠的青铜浆，把门轴都粘死了。他掏出破妄钥匙晃了晃，钥匙突然发烫，竟在门板上熔出个莲花形状的洞。刚探进头去，就见殿内烟雾缭绕，哪吒的金身正背对着他，手里攥着半截火尖枪，枪尖插在青铜祭台上。
“好你个三头六臂的小子，装雕塑吓唬谁呢？” 顾青崖大喊着跳进殿内，哪知道金身手肘突然向后一撞，“当啷” 一声巨响，燎原槊竟被磕出个凹痕。
他这才看清，哪吒的莲花座上刻满了《封神榜》残篇，每片莲瓣都锁着个哭嚎的魂灵，而金身的铠甲缝隙里，正往外渗着混混沌沌的烛火 —— 正是昆仑墟的混沌烛！
“不好！青玄子果然来过！” 顾青崖祭出劫灰扇，扇面刚展开就被金身上的青铜纹路吸住。
只见哪吒的三颗头颅同时转动，六只眼睛都变成了丹炉纹样，嘴里吐出的不再是莲花，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针：“擅闯者，炼为灯油！”
青铜针组成火鸦大阵，眼看就要将顾青崖钉在梁柱上。
他急中生智，摸出陆吾的青铜泪滴在玲珑塔上，塔身顿时爆出金光，竟在塔顶凝成李靖的虚影。“犬子住手！” 虚影声如洪钟，震得青铜针纷纷落地，“你忘了师父太乙真人的叮嘱了？”
哪吒金身闻言猛地一震，胸口的莲花纹突然裂开，喷出一股混着烛火的青铜浆。
顾青崖趁机将燎原槊刺入裂痕，只听 “咔嚓” 一声，金身的腹部竟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莲藕。更诡异的是，每节莲藕上都刻着甲骨文，串联起来竟是首残诗：“灵珠本是盘古泪，劫火方醒混沌魂...”
“盘古泪？” 顾青崖瞪大了眼睛。他想起陆吾说过盘古左眼化为混沌烛，难道这灵珠是右眼所化？正思忖间，哪吒金身突然四分五裂，青铜铠甲坠落时露出内里的莲藕身，而藕节中间竟卡着块焦黑的玉简。他连忙伸手去拿，玉简却突然发烫，化作流萤钻入他眉心。
“咳咳... 你这小子，手劲比我爹还大！”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顾青崖吓了一跳，只见莲藕堆里冒出团红光，渐渐凝成个扎着冲天揪的小屁孩，手里还把玩着半块乾坤圈 —— 圈上的莲花纹正在渗出青铜锈。
“你是... 哪吒？” 顾青崖揉揉眼睛，眼前的小屁孩穿着红肚兜，脚踩风火轮，正是年画里的模样，可仔细看才发现，他的左手心有个烛火形状的伤疤。
小屁孩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算你识相！当年我爹李靖把我莲藕身藏在庙底下，哪知道被青玄子那老匹夫灌了混沌烛！”
说话间，小屁孩抓起一节莲藕掰断，藕孔里竟流出琥珀色的液体。
“瞧见没？这是盘古右眼的泪，当年太乙真人把我灵珠投胎时偷偷封在里面，” 他晃了晃乾坤圈碎片，圈上突然浮现出牧野之战的景象，“青玄子想拿我的混沌魂炼逆命丹，做梦！”
顾青崖接过碎片，只觉一股沛然魔气涌入体内。
碎片接触到他后颈的太极胎记，顿时爆发出红蓝两色光芒 —— 红色是红孩儿的琉璃火，蓝色是盘古泪的混沌光，竟在碎片上组成完整的乾坤圈。
小屁孩见状拍手大笑：“妙啊！你这火焰胎记跟我盘古泪天生一对，正好能催动乾坤圈打开归墟之眼！”
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震天巨响。
顾青崖扒着门缝一看，只见青玄子的残魂正骑着饕餮丹炉碎片，率领万千青铜傀儡杀来，傀儡们手里都举着刻有 “封神榜” 的青铜牌，牌面上隐隐映出姜子牙的身影。“顾小友，快把哪吒的混沌魂交出来！” 青玄子残魂狂笑着，丹炉里爆出万千噬魂丹，砸得庙墙 “咚咚” 作响。
“想抢我的魂？问过小爷的火尖枪没有！” 哪吒残魂怒吼着，莲藕身突然爆发出强光，竟在顾青崖背后凝成三头六臂的虚影。
顾青崖只觉力量暴涨，随手将乾坤圈碎片抛向空中，碎片瞬间放大成千丈巨圈，圈上的莲花纹竟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火鸦扑向青铜傀儡。
“不好！混沌魂要觉醒了！” 青玄子残魂尖叫着祭出青铜镜，镜面映出顾青崖的倒影，却见他后颈的太极胎记正在融合，琉璃火与混沌光交织成茧，竟在茧内浮现出红孩儿与哪吒并肩的虚影。
顾青崖心中一动，猛地将玲珑塔砸向地面，塔身爆发出的金光与乾坤圈的红蓝光芒交汇，竟在庙内打开一道漩涡。
“这是... 归墟之眼的裂缝？” 哪吒残魂瞪大眼睛，“当年牧野之战时，姜子牙就是用封神榜镇住了这道缝！” 漩涡中传来震天怒吼，顾青崖隐约看见一只青铜利爪撕裂虚空，爪心刻着 “共工” 二字，而利爪旁边，正是年轻的姜子牙举着封神榜，榜文上的朱砂字正在被混沌烛火燎成灰烬。
“原来封神榜镇压的不是妖怪，是青铜律！” 顾青崖恍然大悟。他转头看向哪吒残魂，却见小屁孩的莲藕身正在透明化，唯有手中的乾坤圈碎片越来越亮。
“喂，小子，” 哪吒残魂突然收起笑脸，“我这混沌魂撑不了多久，你带着碎片去牧野之战，替我看看... 看看我爹当年是不是故意把我祭了封神榜...”
话音未落，青玄子的丹炉碎片已撞破庙顶。
顾青崖连忙将哪吒残魂收入玲珑塔，抓起乾坤圈碎片跳进漩涡。漩涡闭合的刹那，他听见哪吒在塔内大喊：“别忘了！我的风火轮还在陈塘关藕花池底，少了它，你穿越时空得晕车！”
陈塘关的残阳终于沉入海底。
顾青崖消失后，庙内的莲藕身突然化作飞灰，唯有地面留下个烛火形状的凹痕。而在藕花池底，一只青铜风火轮正在淤泥里发光，轮轴上刻着半首残诗：“劫火焚天终有尽，青铜铸海再燃灯...”
此时，平天关的老猴正对着青铜钥匙发呆。
它抓破耳朵，从嘴里吐出半颗熔了一半的金丹 —— 金丹里竟映出顾青崖穿越时空的景象，而金丹核心，正躺着枚莲子大小的混沌烛火。老猴突然咧嘴一笑，露出跟哪吒同款的小虎牙：“嫂嫂，你选的这小子，果然有点意思...”
顾青崖在漩涡中急速下坠，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他死死攥着乾坤圈碎片，碎片上的莲花纹正在发烫，竟在他掌心烙下道红印。恍惚间，他看见无数青铜锁链从虚空中伸出，每条锁链上都锁着个熟悉的面孔 —— 虬首仙、陆吾、甚至还有铁扇公主的侍女...
“原来这些年失踪的人，都被青铜律锁在这里！” 顾青崖咬牙切齿，突然想起哪吒的话，连忙摸出风火轮。这轮子刚一入手就喷出烈焰，竟带着他冲破漩涡，稳稳落在片焦土上。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烟尘滚滚，周武王的大军正对着个巨大的青铜裂缝冲锋，而裂缝中央，姜子牙手持封神榜，榜文上的字迹正在飞速消失。
“牧野之战... 原来如此！” 顾青崖握紧乾坤圈碎片，碎片突然与裂缝产生共鸣，竟在他眼前展开幅全息影像 —— 只见年轻的李靖站在姜子牙身边，袖中掉出枚青铜莲子，而莲子落地之处，正是哪吒莲花身诞生的陈塘关...
风吹过牧野，带来血腥与铜锈的气息。顾青崖望着远处的青铜裂缝，又看看手中的乾坤圈碎片，喃喃道：“哪吒，你爹当年到底瞒了多少事？这封神榜的真相，怕是比归墟还深啊...”
此时，玲珑塔突然发出 “咔哒” 声响。
塔内的哪吒残魂正在用莲藕刻字，刻的正是太乙真人手书的后半句：“灵珠本为盘古泪，劫火方醒混沌魂。若问封神真相事，且看归墟第一纹。” 而在塔基的夹层里，顾青崖之前没注意到的角落，正躺着半枚青铜莲子，莲子上用朱砂写着两个字：“醒时”。
顾青崖深吸一口气，将风火轮踩在脚下。他能感觉到，乾坤圈碎片正在与封神榜产生奇妙的共鸣，碎片上的莲花纹渐渐转红，透出与红孩儿涅盘时相似的琉璃光。他知道，接下来的牧野之战必将凶险万分，但只要手中还有这碎片，便无惧那青铜律的万千诡计。
烟尘滚滚，牧野之战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顾青崖回望了一眼漩涡消失的方向，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哪吒残魂的笑声。他握紧燎原槊，身影消失在战场的烟尘之中，只留下一道红蓝相间的流光，朝着那巨大的青铜裂缝疾驰而去。
此时，在归墟之眼的深处，青铜海大祭司沧溟正凝视着水晶球，球内映出顾青崖在牧野之战的身影，以及他手中那枚渐渐转红的乾坤圈碎片。沧溟嘴角勾起冷笑，指尖划过面前的青铜鼎，鼎内浮现出十二道祖巫虚影，其中共工的虚影正缓缓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顾青崖，你以为拿到盘古泪就能破局？” 沧溟喃喃自语，“等着吧，当你集齐三教火种之时，便是我青铜律重定乾坤之日...” 话音未落，水晶球突然裂开，从中掉出枚青铜莲子，莲子上刻着顾青崖后颈的太极胎记，而莲子中心，正燃烧着一朵小小的琉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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