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凝拖着行李箱走下长途汽车时，天已经擦黑了。九月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信号格空空如也。
\"青溪村到了。\"司机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冷千凝道了声谢，拎着行李下了车。汽车在她身后喷出一股黑烟，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她环顾四周，站牌旁立着一盏造型古怪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那就是人皮灯笼吗？\"她低声自语，伸手想摸一摸，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缩回手指。灯笼表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质感，不像是纸或布，更像是某种...皮肤。
\"外乡人？\"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冷千凝转身，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站在不远处。老妇人穿着深蓝色的粗布衣服，脸上皱纹纵横，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您好，我是冷千凝，民俗学研究生。\"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陈教授应该和村里打过招呼了？\"
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缓慢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村子的方向走去。冷千凝只好跟上，行李箱的轮子在崎岖的土路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您是...？\"冷千凝试图打破沉默。
\"叫我王婆就行。\"老妇人头也不回，\"陈教授安排你住村东头的老宅，那里安静，适合做研究。\"
随着深入村庄，冷千凝注意到几乎每户门前都挂着那种奇怪的灯笼。有些已经破旧不堪，有些则崭新发亮。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让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这些灯笼...\"冷千凝忍不住开口。
\"中元节快到了。\"王婆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她，\"灯笼能驱邪避灾，保佑村子平安。\"
冷千凝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王婆的眼睛在灯笼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黄色，像是某种夜行动物的眼睛。
\"到了。\"王婆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你就住这里。厨房有吃的，别乱跑，晚上村里不太平。\"
不等冷千凝道谢，老妇人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冷千凝站在院子里，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老宅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三进院落，木质结构已经有些年头了。最奇怪的是，院子里也挂满了那种灯笼，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
她拖着行李走进主屋，点亮了桌上的油灯。灯光下，她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是一群穿着古怪服饰的人围在一盏巨大的灯笼前举行某种仪式。灯笼的形状像是一张扭曲的人脸。
冷千凝打了个寒战，决定先整理行李。她打开行李箱，取出录音笔和笔记本。笔记本扉页上写着她的研究主题：《中国南方人皮灯笼民俗考据》。这是陈教授给她的课题，据说青溪村保留着最完整的人皮灯笼制作工艺。
\"真的会是人皮吗？\"她自言自语，想起那些灯笼诡异的质感。
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动。冷千凝屏住呼吸，悄悄走到窗边，掀开一角窗帘。月光下，几个黑影正从她门前经过，他们抬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裹，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冷千凝猛地放下窗帘，心跳如鼓。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她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民俗学研究者，她见过不少古怪的风俗，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不安。
第二天清晨，冷千凝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打开门，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食盒。
\"早、早上好。\"男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村长儿子李铁柱，爹让我给你送早饭。\"
冷千凝注意到李铁柱的眼神飘忽不定，始终不敢直视她。\"谢谢，请进来吧。\"
李铁柱犹豫了一下，才迈进门坎。他放下食盒，眼睛却一直盯着墙上那张老照片。
\"你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吗？\"冷千凝趁机问道。
\"不、不知道。\"李铁柱的回答太快了，\"我、我得走了，爹还等着我干活。\"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像是逃命一般。
冷千凝皱起眉头，打开食盒。里面是简单的稀饭和咸菜，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她展开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别相信他们，灯笼是真的。\"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纸条飘落在地。早饭突然变得难以下咽。
收拾妥当后，冷千凝决定去村里转转。阳光下的青溪村看起来普通多了，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在田间劳作，孩子们在村口玩耍。但当她走近时，谈话声就会戛然而止，人们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好，请问村史馆在哪里？\"她向一个正在晒谷子的妇女问道。
妇女头也不抬：\"没有村史馆。\"
\"那村委办公室呢？\"
妇女终于抬起头，眼神冰冷：\"外乡人别多管闲事。\"说完就转身进了屋，砰地关上门。
冷千凝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孤立无援。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年轻人正冲她招手。那是个戴眼镜的瘦高个，看起来二十出头。
\"你是陈教授的学生吧？\"年轻人压低声音，\"我叫林默，是省报的记者。\"
冷千凝惊讶地看着他：\"你也是来调查人皮灯笼的？\"
林默紧张地环顾四周，拉着她走到一棵大树下：\"我已经在这潜伏两周了。听着，这个村子有问题。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外乡人失踪，而每次失踪后，村里就会多出几盏新灯笼。\"
冷千凝感到一阵恶寒：\"你是说...\"
\"我怀疑那些灯笼真的是用人皮做的。\"林默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昨晚我看到他们抬着一个麻袋去了祠堂，今早祠堂门口就挂了一盏新灯笼。\"
冷千凝想起昨晚看到的景象，胃里一阵翻腾：\"我们必须找到证据。\"
\"祠堂后面有个小门，今晚我可以带你进去看看。\"林默递给她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明天我没出现，就把这个交给警方。\"
冷千凝重重点头，将纸条小心收好。两人约定午夜在祠堂后门碰头后便分开了。
回到老宅，冷千凝仔细检查了房间。在卧室的衣柜后面，她发现了一扇隐蔽的小门。门上了锁，但从门缝中飘出一股奇怪的腥臭味。她记下这个发现，准备晚上告诉林默。
夜幕降临后，冷千凝等到王婆来送晚饭离开后，悄悄溜出老宅。月光被云层遮挡，村里一片漆黑，只有那些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
她沿着小路向祠堂方向走去，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转过一个拐角，祠堂的轮廓出现在眼前——那是一座古老的建筑，飞檐翘角，门前挂着两盏巨大的灯笼，比其他灯笼更加精致，也更加...像人脸。
\"你来了。\"林默从阴影中走出来，脸色苍白，\"我刚才看到村长和几个老人进去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冷千凝点点头，两人蹑手蹑脚地绕到祠堂后面。正如林默所说，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林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老式钥匙：\"我从村委偷来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冷千凝捂住口鼻，跟着林默钻了进去。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挂着更多灯笼，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微光。
通道尽头是一间密室，两人屏住呼吸，从门缝中向内窥视。眼前的景象让冷千凝差点尖叫出声——
密室内，几个老人围着一张石台，台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双眼紧闭，不知是死是活。村长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沿着女子的脊椎缓缓划开...
\"他们在剥皮...\"林默的声音颤抖着。
冷千凝死死捂住嘴巴，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老人们熟练地将整张人皮剥离，然后浸泡在一个装满暗红色液体的木桶中。接着，他们将处理过的人皮拉伸在一个竹制框架上，用细绳固定...
\"灯笼...\"冷千凝终于明白那些灯笼为何会有那种诡异的质感。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从口袋里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密室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快跑！\"林默拉着她就往外冲。
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叫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两人拼命奔跑，穿过迷宫般的通道。就在即将到达出口时，林默突然停下脚步：\"分开跑！你去报警，我引开他们！\"
\"可是——\"
\"快走！\"林默用力推了她一把，然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冷千凝咬牙继续向前，终于冲出小门，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夜色中。她不敢回老宅，径直向村外跑去。但当她跑到村口时，却发现那里已经站满了村民，每个人手中都举着火把，脸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外乡人，你想去哪儿？\"村长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拿着那把她刚才见过的匕首，刀刃上还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冷千凝后退几步，却撞上了什么人。她转身，看到王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中元节快到了，\"王婆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需要新的灯笼...\"
冷千凝感到后颈一阵剧痛，接着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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