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祠堂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香灰味。林楚楚跛着脚——那双绣花鞋现在已经紧得像第二层皮肤——和陈昊一起撬开了祠堂地板下的暗格。
\"这下面......\"陈昊用手电筒照向黑洞洞的通道，\"真是埋骨的地方？\"
林楚楚脚底的烙印灼痛难忍，像被烙铁反复炙烤。她咬着牙点头：\"我能感觉到......她在叫我。\"
通道尽头是一间不足五平米的密室，墙壁上刻满镇压邪祟的符咒。正中央放着一口腐朽的薄棺，棺盖上压着七枚铜钱，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七星镇魂......\"陈昊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怕她到这种地步？\"
林楚楚还未回答，身后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通道的门被关上了。
\"周伯？\"陈昊冲回去拍打石门，外面传来老人沙哑的笑声。
\"年轻人，有些秘密就该永远埋着。\"周伯的声音透着诡异的平静，\"我祖母当年做得对，那个戏子就该魂飞魄散。\"
林楚楚如遭雷击：\"你祖母......是大太太？\"
\"没错。\"周伯的声音渐行渐远，\"你们就陪她作伴吧......\"
——
黑暗中的棺材，自己打开了。
一股腐臭味瞬间充满密室。林楚楚的手电筒光线下，一具穿着破烂红衣的骸骨缓缓坐起，黑洞洞的眼窝\"看\"向她。
\"啊！\"陈昊想拉林楚楚后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到墙上。
骸骨抬起手，指向林楚楚的脚。那双绣花鞋突然剧烈收缩，勒得她脚骨\"咯咯\"作响。
\"不......\"林楚楚跪倒在地，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脚底窜上脊椎。她的视野开始扭曲，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柳如烟的记忆。
她看到年轻的柳如烟在戏台上水袖轻舞，看到周老爷温柔地将绣花鞋穿在她脚上，也看到大太太狰狞的脸和烧红的铁钎......
最后一段记忆尤为清晰——
柳如烟并没有跳井。
她被大太太活生生推下去时，手中紧握着一枚玉佩，那是周老爷给她的定情信物。她至死都相信，爱人会来救她。
\"原来......是这样。\"林楚楚泪流满面。柳如烟的怨，从来不是对死亡本身，而是对被挚爱背叛的痛苦。
骸骨突然发出\"咯咯\"的响声，腐朽的下颌张开——
\"他负了我......\"
声音直接在林楚楚脑中炸开，与此同时，她感到一股冰冷的力量正试图占据她的身体。
\"楚楚！坚持住！\"陈昊挣扎着爬起来，却被再次击倒。
林楚楚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看到密室的墙变成了戏台，自己正穿着戏服，而台下坐着面目模糊的观众。
这是柳如烟的精神世界。
\"如烟......\"林楚楚强忍剧痛开口，\"我懂你的痛苦......\"
幻象微微波动。
\"我也被背叛了......\"她继续道，脑海中闪过陈昊和苏雨晴亲密的样子，\"但仇恨只会让我们变成怪物......\"
\"闭嘴！\"柳如烟的声音突然尖利，幻象中的戏台燃起大火，\"男人都该死！\"
林楚楚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吞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密室的门被撞开，一道身影踉跄着跌进来——是苏雨晴！她手里举着一块泛着青光的玉佩。
\"我找到了......\"苏雨晴脸色惨白，\"周家藏宝阁里的......\"
周老爷的玉佩！
柳如烟的骸骨突然静止了。
陈昊抓住机会，一把夺过玉佩冲向棺材：\"柳如烟！他负了你，但这块玉他珍藏了一辈子！\"
他将玉佩放入骸骨手中。
刹那间，整间密室剧烈震动。林楚楚感到脚上一轻——那双绣花鞋自动脱落了！
骸骨缓缓躺回棺材，在闭合前最后一刻，林楚楚仿佛看到一个美丽的戏装女子对她轻轻颔首。
\"谢谢......\"
——
三天后，锦园古宅。
林楚楚的脚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脚底还留着一个淡淡的印记。警方在周家祠堂下发现了五具女性遗骸，都是过去几十年失踪的穿红鞋女子。
周伯因涉嫌谋杀被捕，而苏雨晴——
\"所以你那天突然出现......\"林楚楚看着病床上的好友，\"是因为做了关于玉佩的梦？\"
苏雨晴点头：\"梦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一直指着周家藏宝阁......\"她顿了顿，\"还有，我和陈昊真的没什么，他只是帮我找资料破解诅咒。\"
林楚楚看向门口捧着花的陈昊，两人相视一笑。
离开医院时，林楚楚最后看了一眼锦园方向。阳光下，那双被留在密室的绣花鞋应该已经化为灰烬了吧？
但她总觉得，在某个月圆之夜，如果有人在古井边低头细看，或许还能看到水面倒映出一个穿红鞋的女子身影......
\"良辰美景奈何天......\"
【番外】
——三年后，锦园古宅重新开放为旅游景点。
林楚楚站在锦园的大门前，抬头望着那块新换的牌匾。
阳光很好，游客熙熙攘攘，导游举着小旗子，绘声绘色地讲着\"民国姨太太跳井\"的传说。
\"听说只要在月圆之夜穿着红鞋来这里，就能见到那个女鬼呢！\"一个年轻女孩笑嘻嘻地对同伴说。
林楚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普通的运动鞋，没有任何红色的痕迹。
她的脚早已痊愈，只是偶尔在阴雨天，脚底那个淡淡的烙印还会隐隐作痛。
——
她本不该回来的。
但昨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柳如烟站在井边，不再是那副腐烂的模样，而是她生前美丽的样子。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指了指井水。
林楚楚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机里多了一张照片——一张她从未拍过的照片，画面里是锦园的古井，井水泛着诡异的红光。
所以，她来了。
——
入夜后，游客散尽。
林楚楚独自站在井边，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想让我看什么？\"她低声问。
井水突然泛起涟漪，像是有东西要浮上来。林楚楚下意识后退一步，但紧接着，她愣住了——
水面上浮现的不是鬼影，而是一枚玉佩。
周老爷的玉佩。
它本该随着柳如烟的骸骨一起长眠地下，可现在，它浮在水面上，莹润如新。
林楚楚伸手去捞，指尖刚碰到水面——
\"哗啦！\"
一只苍白的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林楚楚惊得差点叫出声，但那只手并没有伤害她，只是轻轻将玉佩塞进她掌心，然后缓缓沉入水中。
水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楚楚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发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如烟，来世再续。\"
——
离开锦园时，林楚楚回头望了一眼。
月光下，井边似乎站着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对她微微颔首，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林楚楚握紧玉佩，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你等的从来不是复仇。\"
\"只是一个道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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