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如同粘稠的沥青，牢牢包裹着“有间仙栈”。退赛的神仙卷铺盖走人，留下的也如惊弓之鸟，直播不敢开，话不敢多说，生怕下一个被黑料风暴吞噬的就是自己。神仙101的直播间热度断崖式下跌，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质疑、谩骂和唱衰的弹幕刷屏。信仰人气值排行榜上，仅剩的几位选手名字后面，数值惨淡得可怜，连带着整个仙栈的灵气都似乎稀薄阴冷了几分。
王母娘娘捧着杯早已凉透的奶茶，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杯壁，凤眸深处是化不开的忧虑。财神爷一遍遍刷新着暴跌的股票，唉声叹气。哪吒把自己关在阁楼，游戏音效开得震天响，试图掩盖内心的憋屈。灶王爷对着那口曾给他带来荣耀的铁锅发呆，锅底映出他愁苦的老脸。
就在这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时候，临时充当主持人的土地公，颤巍巍地拿起话筒，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大堂里显得格外突兀：
“下…下一位选手，扫…扫把星，乔…乔坤！表演项目：清…清洁的艺术！”
话音未落，角落里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有人撞翻了凳子。只见扫把星乔坤，穿着他那身万年不变的、沾满不明污渍的灰色连帽衫，脸色惨白，佝偻着背，同手同脚地从阴影里挪了出来。他手里紧紧抓着一根秃了毛的旧拖把和一个边缘瘪了一块的红色塑料桶，桶里装着半桶浑浊的脏水。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不是地板，而是布满了地雷的雷区。
评委席上，王母娘娘嘴角微微抽搐，别开了脸。唐棣棒球帽檐压得更低，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哪吒从阁楼探出半个脑袋，眼神里充满了“这也行？”的荒谬感。
直播间里仅存的观众弹幕：
**【？？？？清洁的艺术？】
【这哥们儿是来搞笑的吧？】
【扫把星？这名字…不详啊！】
【#神仙101彻底凉凉#】
扫把星艰难地挪到舞台中央（其实就是大堂空地），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给自己打气，结果吸得太猛，呛得连连咳嗽。他定了定神，弯下腰，准备开始他的“艺术”——拖地。
**事故一：**
他刚把拖把浸入水桶，双手握住拖把杆，准备拧干…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那根饱经风霜的木质拖把杆，竟然就在他手握着的地方，毫无征兆地断成了两截！上半截拖把头“啪叽”一声掉进脏水里，溅起的水花精准地糊了扫把星一脸！
扫把星：“……”
弹幕：【噗！哈哈哈哈！开场就断！】
【这什么质量？9.9包邮？】
**事故二：**
扫把星手忙脚乱，想去捞掉进水里的拖把头，结果一脚踩在湿滑的水渍上！
“哎哟！”
他整个人重心不稳，猛地向后倒去！慌乱中，他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好死不死，一把抓住了旁边那个瘪了边的塑料水桶边缘！
“哗啦——哐当！”
半桶脏水倾盆而下，精准地泼了他一身！水桶更是翻滚着飞了出去，一路叮铃哐啷滚到评委席前，脏水差点溅到王母娘娘新换的（幻象）裙摆上！
王母娘娘：“！！！” 她猛地往后一缩。
弹幕：【卧槽！哈哈哈哈哈哈！】
【精准打击！】
【扫把星名不虚传！】
【心疼评委一秒钟（然后继续笑）】
**事故三：**
扫把星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狼狈不堪地爬起来。他抹了把脸上的脏水，捡起只剩半截杆子的拖把和空桶，试图继续表演（或者说，收拾残局）。他走到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再次弯腰…
“滋——嘭！”
头顶上方，那盏临时架设、本就不太稳固的追光灯，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紧接着灯泡猛地炸裂！碎裂的玻璃和灼热的灯罩残骸，如同小型炸弹般轰然砸落！
扫把星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在千钧一发之际，以一个极其狼狈的、近乎连滚爬的姿势向前扑倒！
“轰！”
灯罩残骸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碎片四溅！
全场死寂！
扫把星趴在地上，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
弹幕：【！！！！！！】
【卧槽！真·舞台事故！】
【差点出人命啊！】
【这…这也太倒霉了吧？！】
【扫把星！你还好吗？！】
**事故四：**
短暂的死寂后，土地公反应过来，赶紧冲过去想扶起扫把星，顺便把备用话筒递给他，想让他说句话。
扫把星惊魂未定地接过话筒，嘴唇哆嗦着，刚发出一个音：“我…”
“吱——————————！！！”
一阵足以刺穿耳膜的、高频率的麦克风啸叫声猛地爆发！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所有人的大脑！
王母娘娘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唐棣的帽檐似乎都震动了一下。哪吒在阁楼骂了句脏话。连线上观众都仿佛被这声音隔空攻击，弹幕瞬间被【啊啊啊我的耳朵！】刷屏。
扫把星吓得手一抖，话筒“啪”地掉在地上，啸叫声戛然而止。
他呆呆地站在舞台中央，浑身湿透，脸上沾着脏水和灰尘，手里拿着半截秃毛拖把杆，脚边是碎裂的灯罩和滚倒的空桶。灯光（幸好还有基础照明）打在他身上，将他极致的狼狈和茫然无限放大。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
**转折发生了。**
直播间弹幕的画风，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转变：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
【从拖把杆断掉开始笑到现在！腹肌要出来了！】
【虽然很惨…但是…噗！对不起扫把星！】
【霉神附体！实至名归！】
【这倒霉蛋也太真实了吧？！努力想表演，结果被命运按在地上摩擦！】
【#扫把星舞台事故大赏# 哈哈哈哈承包我一年笑点！】
【不行了！看他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做了什么孽’的表情，我笑出鹅叫！】
紧接着，一种奇特的、带着同情和鼓励的情绪开始蔓延：
【扫把星！站起来！】
【别放弃啊！虽然你很霉，但你很努力！（笑哭）】
【加油！你是最霉的！也是最棒的！】
【这心理素质！绝了！换我早哭了！】
【打赏！给霉神一点关爱！】
【火箭x1！给扫把星买根新拖把！】
【超级火箭x1！给扫把星买份保险！】
屏幕上，象征打赏的礼物特效，竟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欢乐气息的方式，开始刷屏！不是之前的“泪奔”或“信仰”，而是各种搞怪表情包和“哈哈哈”的礼物！
扫把星乔坤，这位以带来霉运闻名的边缘小神，茫然地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那个原本垫底、此刻却如同坐了窜天猴般疯狂飙升的“信仰人气值”和打赏金额。他看着那些充满善意的、鼓励他“继续倒霉”的弹幕，感受着那并非源于崇拜、而是源于欢乐和共鸣的微弱暖流…一股巨大的、从未体验过的暖意，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委屈和酸楚，猛地冲上他的鼻尖。
他眼眶一红，湿漉漉的脸上，分不清是脏水还是泪水。他吸了吸鼻子，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却无比真实的笑容，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小声说：
“谢…谢谢…我…我会继续努力的…” 说完，他下意识地想去捡地上那半截拖把杆，结果脚下一滑，又是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
“噗！” 连评委席上一直紧绷着脸的王母娘娘，都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随即又觉得不妥，赶紧板起脸，但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角落里的灶王爷，看着扫把星那笨拙又努力的样子，想起自己曾经的卑微，眼眶也有些湿润，第一个用力地、真心实意地鼓起掌来。
财神爷看着那飙升的打赏金额（虽然大部分是搞怪礼物），职业本能让他也下意识地跟着拍手。
阁楼上的哪吒，哼了一声，手指却不由自主地点了个“火箭”打赏出去。
连唐棣，帽檐下的嘴角，都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他指尖那根安静的电击棒，在扫把星引发满堂哄笑和掌声的瞬间，极其微弱地、如同被暖风吹拂般，震动了一下。
仙栈内，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慌阴霾，竟被这极致倒霉又努力不放弃的“真实”所引发的意外欢乐，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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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摩天大楼顶层。
厄惧面前的屏幕上，正清晰地播放着扫把星引发哄笑和打赏的全过程。他那张英俊却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渊般的黑瞳深处，猩红的光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他指尖缠绕的那缕刚刚凝聚的、灰黑色的恐慌气息，在扫把星笨拙摔倒引发满屏“哈哈哈”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竟极其明显地波动、涣散了一丝！
厄惧的眉头，第一次真正地蹙了起来。那是一种被打扰了进餐、发现了污物的纯粹不悦。
他优雅地抬起手指，看着那缕因欢乐情绪冲击而变得有些稀薄驳杂的恐慌流，眼神冰冷。
“欢乐？” 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种对劣质食品般的嫌恶和一丝被打乱计划的愠怒，“这可不行…”
他指尖微微用力，那缕灰黑色的恐慌流如同脆弱的玻璃丝，瞬间被捏碎、湮灭。深渊般的双瞳转向屏幕上那个引发“欢乐”的源头——狼狈不堪的扫把星，猩红的光芒危险地凝聚。
“看来…需要清理一下餐桌上的…噪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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