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姬云玉所说，江家里江溯的踪影消失的无影无踪，柳扶摇也见到了她的舅舅舅妈，他们十分友好，舅舅甚至当场落泪。
看起来对她的母亲是有着真感情的，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温情，还说会好好教训江溯的，让她好好读书，其他的不要烦恼。
不过如今他们是不是真心的对她来说也无足轻重。毕竟如今江家背后真正的掌权人其实还是姬云玉。
“外婆，我想自己一个人见见我爸爸，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要有保镖跟着，我派人把他带过来吧，见过他我们就出去旅游，好好放松一下，好不好呀？”
“好呀！”
柳扶摇顿时脸上本就甜甜的笑容更加扩大了，径直扑入了姬云玉柔软的怀中。明明姬云玉已经五十出头，却因为保养极佳，看上去就像一个三十出头的成熟女人。
先前她看姬云玉总是带着一股疏远的敬畏，如今才发现姬云玉的柔情，尤其是在她们相认之后，柳扶摇能感受到姬云玉身体里涌出新一股生机，为她跃动的生机。
“奶奶，姚家和顾家现在怎么样了啊?”
“破产了，当初欺负过你的人也都被勒令退学了。”
“谢谢奶奶～”
——
柳扶摇漫不经心地搅动着自己面前的冰美式，明明一口没喝，却感觉自己的心被冰美式狠狠灌充，苦涩无比。
“爸，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面容沧桑却依旧可以窥见当年风采的中年男人垂下眼帘，显然不敢直视自己如今青春逼人不再是那副内敛模样的女儿，他露出苦涩一笑，幽幽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话语间又满是小心翼翼。
“是爸爸对不起你，有这样的身份还让你跟我一起受苦，爸爸这些年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让你回归江家。”
“是啊，你是对不起我，因为你从来没问过我的想法，从来都是这么自以为是，从来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不想要!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我根本就不想回江家，也不想上什么贵族学校，我只要我们的小家啊!平平淡淡的小家啊！爸爸，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这些日子压抑在心底的痛苦与委屈在这一刻瞬间爆发，如同火山，止不住，也不自主。
柳诚看着自己泣不成声的女儿，站起身来，走到对面，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坐到柳扶摇的身边，安静地等待女儿的情绪平息。
他已经活不久了，给她找个靠山，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对不起涟漪，背叛了与你的约定，让扶摇回到了江家。
希望我们的女儿接下来的人生都能璀璨阳光，而不是像我们当初那般为了生计幸福但卑微的活着，不是小心翼翼，而是勇敢自信。
等柳扶摇稳定不少后，柳诚看了看表，距离姬云玉给他的40分钟还只剩下3分钟，他狠了狠心还是开口了。
“扶摇，爸爸以后不能来看你了，我遇见了一位女士，她的家在瑞士，我……先跟她结婚，共度余生。
她也同意了，但前提是，我必须放弃你……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祝福你爸爸，哦不，柳诚，祝你幸福，你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
“对不起……我……”
“请让开！我要回去陪外婆了，没空跟一个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柳诚低下头，不再继续出声，默默地给柳扶摇让开了位置，就这样目视着她的背影离去，心中的无力感就像当年他握着涟漪的手渐渐冰凉，却什么也做不了。
等待女儿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柳诚顿时失去了力气，跌坐在真皮沙发上，四周空无一人，原本就是包场，保镖跟着女儿离去，现场目前只有他一人，安静寂寥。
过了许久，他才拿起手机，向姬云玉发去消息。
“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也必须做到。”
“自然。”
“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涟漪也是。”
那边没有再回。
——
心情低丧的柳扶摇，回想起自己刚刚故意跟爸爸说的气话，无数个瞬间想要回去道歉，她觉得他们父女本不应如此。
或许，只是他们错过了彼此相爱的瞬间。
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在身边，这也不是他们想要的，只是无能为力，两个无能为力的可怜虫为什么要互相埋怨呢，明明他们两个才是最懂对方苦楚的人。
可是，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说出去刺耳的话也收不回，她故作坚强经历的一切也不允许她回去低下头颅。
两个同样倔强的人，一个有意为之，一个不曾发觉，就如同相交线，在相遇那一刻之后，永远分开。
“阿摇，上车吧，里面有冷气，外面热。”
“外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啦，不用这么宝贝，这么点热我还是受得了的啦。”
柳扶摇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她还是乖乖地拉开车门，坐到了给她让出位置的姬云玉身边。
“聊的怎么样？还好吧，傻丫头，怎么哭了呢，外婆去帮你算账！”
“不!外婆，我只是刚刚被沙子迷了眼睛，红了一点，实际上什么事都没有。”
柳扶摇咧开嘴，笑了起来。
她抬手抹过眼角，指腹沾着的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泪珠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妖冶的纹路。
那双桃花眼浸着水光愈发潋滟，倔强与脆弱在眼底翻涌，忽然弯成月牙的弧度。
她仰起脸，泛红的脸颊晕开两抹病态的绯色，沾血的唇瓣咧出一个近乎天真的笑。
“你呀你，傻丫头，难过就跟外婆说，外婆什么没经历过啊，来，给外婆抱一个。”
柳扶摇抿着泛白的嘴唇，终究还是顺从地靠进姬云玉怀里。
熟悉的香气裹着温热的体温漫过来，像小时候母亲抱着她摇晃的摇篮，让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
她听见外婆轻轻拍着她后背，一下又一下，规律的节奏混着车窗外轮胎碾过沥青路的沙沙声，渐渐模糊成遥远的嗡鸣。
直到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姬云玉才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少女。
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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