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厂房的爆炸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浓烟裹挟着刺鼻的硝烟味，在“磐石”基地外围弥漫。激烈的交火声在“灰狼”佣兵精准的伏击和基地外围火力点的交叉绞杀下，渐渐稀疏，最终只剩下零星的枪响和伤者的哀嚎。
“血獠牙”的强袭，如同撞上礁石的疯狗浪潮，在丢下十几具精锐尸体和一辆熊熊燃烧的装甲残骸后，狼狈地撕开包围圈的一角，遁入了无边的黑暗。罗帅站在指挥中心的高处，看着屏幕上代表敌人的红点迅速消失，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肃杀。他知道，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被击退，那群疯子的报复，绝不会就此罢休。
医疗区内，气氛凝重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松懈。陈野的病房成了临时指挥节点之一。他被重新安置在病床上，脸色因刚才强行“参战”和情绪剧烈波动而更加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燃烧的炭火。
林夏推着轮椅守在床边，脸色同样不好看，左臂固定板下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紧张和移动隐隐作痛。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陈野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和后怕。当看到他苍白的脸上那抹熟悉的、带着点混不吝的兴奋时，那股担忧又化作了无奈的气恼。
病房角落，薇拉依旧坐在临时终端前。宽大的连帽衫帽子已经摘下，露出那张瓷白精致的脸和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她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屏幕上不再是瀑布般的数据洪流，而是复杂的网络拓扑图和加密通讯流的监控界面。她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差点掀翻基地防御的电子入侵风暴，不过是随手拂去的一粒尘埃。
“干得漂亮，‘夜莺’！”卡恩的联络官，那个叫巴克的老兵，由衷地朝薇拉竖了下大拇指，眼神里充满了对强者的敬佩，“要不是你提前冻住了他们的‘眼睛’和‘爪子’，又干扰了通讯，那群疯狗冲进来，我们至少得多掉层皮！”
薇拉没有回头，只是琉璃灰色的眸子在屏幕上某个跳动的信号点上停留了一瞬，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的注意力似乎被屏幕上残留的、一段被标记为“异常溯源失败”的加密信号碎片所吸引，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陈野的目光也落在薇拉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探究。“啧啧，新来的妞儿，你这手玩电子的活儿，简直神了！比哥当年黑学校教务系统改成绩还溜！”他咧嘴一笑，试图用惯常的痞气打破病房内残留的紧张气氛。
薇拉敲击桌面的指尖微微一顿。她终于转过头，那双空灵的琉璃灰眸子平静地看向陈野，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反而直接问道：“你刚才，在指挥频道里提到的‘c7区域诱导漏洞’，是临时想到的，还是…有数据支撑？”她的声音依旧清泠，却带着一丝纯粹技术层面的好奇。
陈野愣了一下，随即得意地挑了挑眉，用那只完好的手拍了拍胸口：“那当然…咳咳…是哥天纵奇才，灵光一闪！怎么样？是不是被哥的智慧光芒闪到了？”他故意朝薇拉挤了挤眼。
薇拉静静地看着他，薄雾般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分析一段代码。几秒后，她极其轻微地歪了下头，语气平淡地陈述：“逻辑跳跃存在17%的冗余风险。不过，结果导向有效。下次建议，提供更充分的底层数据支撑。” 说完，她便转回头，继续盯着屏幕上那段加密碎片，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技术交流。
陈野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靠…跟机器人说话似的…” 但他眼底却掠过一丝兴味，这“夜莺”，比他想象的还有意思。
林夏在一旁看着陈野和薇拉这“鸡同鸭讲”般的互动，心里那股刚刚压下去的酸涩感又冒了出来。尤其是陈野那副明显对薇拉很感兴趣的样子，让她胸口像堵了团棉花。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注意力转回正事，看向陈野，语气带着刻意的公事公办：“别贫了！刚才‘血獠牙’撤退时，他们的指挥频道最后加密传输了一段信息，被薇拉截获了片段，关键词是‘钥匙碎片’和…‘饼干’。”
“饼干？”陈野脸上的痞笑瞬间消失，眼神骤然锐利如刀。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病号服的口袋——那里，半块奥利奥正安静地躺着。“又是这玩意儿？” 他掏出那半块饼干，眉头紧锁。悬赏令上模糊的图片，薇拉初见他时的目光停留，现在又是“血獠牙”撤退时的加密关键词…这看似普通的零食，似乎越来越不普通了。
“他们提到了‘钥匙碎片’…”林夏继续分析，目光也落在那半块饼干上，“结合悬赏令里要求提供‘特定物品’…难道，他们怀疑你这块饼干…或者说，饼干里藏着‘钥匙’的某种信息？或者它本身就是某种…信物？”
这个推测让病房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卡恩的联络官巴克眼神也变得警惕。如果一块饼干真的关乎“钥匙”的秘密，那它的价值，恐怕远超那八千万美金！
陈野捏着那半块奥利奥，指腹摩挲着沾着些许奶油和饼干屑的表面，眼神变幻不定。这是他昏迷时死死攥着、醒来后林夏补给他的“精神支柱”。它真的只是林夏随手给他的安慰品吗？还是…真的藏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薇拉，”陈野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角落里的“夜莺”，语气是少有的认真，“你路子野，暗网消息灵通。关于这个悬赏令里提到的‘特定物品’…还有‘钥匙碎片’的说法，有没有更具体的风声？或者…有没有关于‘基石’以前使用过类似…呃…食品传递信息的案例？”
薇拉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再次落到陈野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他手中那块不起眼的饼干上。琉璃灰的眸子里，那层薄雾似乎波动了一下，流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类似“困惑”的情绪。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检索庞大的记忆库。
“暗网深层，有过零星信息碎片。”薇拉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语速稍缓，“代号‘方糖’的短时加密载体，三年前，南美一次针对政要的未遂刺杀中使用过，后被淘汰。至于‘饼干’…无记录。” 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野手中的奥利奥上，补充了一句：“其物理结构，不适合常规信息存储。除非…使用非常规生物或化学标记，需要特殊设备读取。”
“生物或化学标记？”林夏心头一紧，“那岂不是说，这饼干本身可能…被做了手脚？”
陈野盯着手里的饼干，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是林夏无意中给的一块普通饼干，却成了风暴的焦点？还是…这饼干从一开始，就带着某种他不知晓的“使命”？他猛地想起昏迷前，在指挥室血战中断臂剧痛中，死死攥住这块饼干的感觉…那似乎不仅仅是一种精神慰藉，更像是一种…烙印在骨髓里的本能？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罗帅带着一身硝烟味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热敏报告纸。
“清理战场，有发现。”罗帅的声音像淬了冰，将报告纸拍在陈野的床头柜上，“在‘血獠牙’一个被炸死的通讯兵身上，找到了这个。”
报告纸上是一张放大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特制的、真空密封的透明小袋，袋子里装着的…赫然是几块奥利奥饼干碎渣！碎渣看起来陈旧，沾着深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照片下附有简短的现场分析：“碎渣来源不明，非本次行动携带食品。与目标陈野昏迷时手中残留物高度相似。已封存送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陈野手中那半块尚且完整的奥利奥上！
这不再是猜测！敌人不仅在悬赏令里点名要“特定物品”，在强攻失败撤退时提到“钥匙碎片”和“饼干”，甚至…他们手里，很可能掌握着另一部分来源不明的、染血的饼干碎渣！
“妈的…”陈野低骂一声，看着手里那半块饼干，眼神如同看着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风暴从未远离，而风暴的核心，似乎正从他自己身上，悄然转移到了这块他视若精神寄托的普通零食上。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薇拉琉璃灰色的眼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长久地凝视着陈野手中的饼干，空灵的眼底，仿佛有冰冷的漩涡在缓缓形成。
林夏则下意识地握紧了轮椅扶手，看着陈野凝重而困惑的侧脸，又看看那块饼干，心中五味杂陈。这块她亲手给他的饼干，到底…隐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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