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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铁腕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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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卷着铁锈与血痂的气味,刀子般刮过天穹城第三纵队的校场。远处地脉裂缝蒸腾起的幽冥气息,像不祥的灰紫色瘴疠,沉沉压在每一个血灵军士卒的心头。营盘深处,压抑的骚动正悄然蔓延——前线补给,断了。

“大人,不能再拖了!”亲卫队长雷烈半张脸隐在玄铁面甲后,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三天,整整三天!前锋营的兄弟啃的是掺了沙子的硬饼,血核妖兽饿得连铁笼栅栏都啃下去半寸!再这样下去,不用等万剑阁打过来,我们自己就先从里面烂穿了!”

血灵军第三纵队新任统帅涵婓,立在简陋的帅帐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间那柄狭长的血刃刀鞘。冰冷的触感下,是蛰伏的凶戾气息,这柄象征血将权柄的魔兵,自赤瞳强行塞入他手中那天起,就从未真正驯服。刀身深处似乎有无数冤魂在无声尖啸,日夜啃噬着他的意志。

“查。”涵婓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砸在冰冷的泥地上,“从我们自己的仓库查起。”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也是罪恶的温床。当雷烈率领亲卫撞开后勤营最深处那座不起眼的库房大门时,一股浓烈的、混杂着腐败谷物与某种奇异甜香的腥气扑面而来。本该堆满灵谷与妖兽肉干的库房,此刻却空了大半。残余的麻袋里,散落出的米粒颜色诡异,泛着不祥的幽蓝光泽。几具负责看守的低阶士卒尸体倒毙在角落,死状凄惨,浑身血肉仿佛被无形的虫子蛀空,只余下薄薄一层皮裹着森森白骨。

“幽冥花粉…”雷烈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蓝色粉末,面甲下的眼神锐利如鹰,“混在军粮里,慢性毒杀,还能抑制血核活性…好狠的手段!”他猛地起身,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个亲卫,“封锁现场!消息若有半分泄露,提头来见!”

线索并未完全断绝。一个蜷缩在巨大空粮桶底部、侥幸躲过灭口的少年杂役,成了唯一的活口。他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断断续续的供词拼凑出骇人的图景:统领后勤营的千夫长赵莽,这位在玄甲时代就因勇猛着称的老兵,近月来频繁与天机阁的商队秘密接触。今夜事发,正是赵莽亲自带人灭口,少年亲耳听到赵莽那粗豪的嗓音低吼着“处理干净,青冥大人那边等不及了!”

“青冥…”涵婓咀嚼着这个名字。血核暴走妖兽临死前的嘶喊、影卫脖颈上诡异的咒印、被篡改的宫主密令…这个如毒蛇般潜伏在血灵宫阴影里的名字,终于再次露出了致命的獠牙,这一次,目标是整个第三纵队的根基!赵莽,这个玄甲旧部,竟早已成了青冥钉入军中的毒刺!

**“赵莽何在?”** 涵婓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清晰回荡在死寂的帅帐内。

“回禀统帅!”雷烈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那厮事发后便‘巡营’去了,行踪诡秘,末将已遣精锐小队暗中围堵!”

“不必暗中。”涵婓缓缓起身,腰间的血刃鞘口溢出丝丝缕缕猩红煞气,缠绕上他苍白的手腕,“擂聚将鼓。校场点兵。我要他,当着三军将士的面,给我一个交代。”

---

“咚!咚!咚——!”

沉闷如滚雷般的鼓点撕裂了天穹城阴霾的黎明,一声紧过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重重砸在每一个血灵军士卒的心坎上。无数营帐的帘幕被猛地掀开,刚从厮杀中喘息片刻的兵卒们,带着疲惫、惊疑,甚至是一丝麻木,如同被无形鞭子驱赶的蚁群,迅速涌向中央巨大的校场。

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高耸的点将台上,涵婓孑然独立。玄色大氅在卷着血腥味的朔风中猎猎作响,衬得他身形愈发单薄,仿佛随时会被这肃杀之气吞噬。台下,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数万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有冷漠的审视,有毫不掩饰的轻蔑,更多的是对未知变故的茫然与不安。这支曾追随玄甲横扫荒原的铁血之师,如今在新统帅的麾下,弥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涣散气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阵嚣张跋扈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粗暴地踏碎了紧绷的气氛。千夫长赵莽,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策马狂奔而来,马蹄溅起浑浊的泥浆。他身着厚重的玄铁重甲,脸上虬髯戟张,粗犷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被强行打断“巡营”的暴怒。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甲胄鲜明、气息彪悍的亲兵,个个眼神凶戾,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吁——!”赵莽在点将台前十步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他并未下马,只是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台上的涵婓,声如洪钟,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统帅大人!擂鼓聚将,扰人清梦,所为何事啊?莫非前线又吃紧,需要末将去填那幽冥鬼物的牙缝了?”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亲兵便发出一阵粗野的哄笑,充满了对台上那个“靠主子血脉上位的毛头小子”的嘲弄。台下数万士卒中,不少玄甲旧部也面露复杂之色,低声议论纷纷,场中秩序瞬间有些松动。

涵婓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骚动的人潮,最终定格在赵莽那张写满桀骜的脸上。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赵莽马后。

“带上来。”

冰冷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的嘈杂。两名亲卫押着一个被玄铁锁链捆缚、瑟瑟发抖的少年——正是那个粮仓的活口——一步步走上点将台。少年惊恐的目光触及赵莽,立刻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是他!大人!就是他!粮是他卖的!看守是他杀的!他还说…还说青冥大人等不及了!”

“青冥大人”四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在死寂的校场上轰然炸开!无数士卒脸色剧变,惊恐、愤怒、难以置信的目光瞬间汇聚在赵莽身上!这个名字,如同瘟疫的代名词,早已在军中悄悄流传,与血核暴走、影卫叛乱、密令被篡改等种种不祥紧紧相连!

赵莽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随即化为狰狞的暴怒,眼中凶光毕露:“小畜生!竟敢血口喷人!找死!”他暴喝一声,竟不管不顾,猛地从马鞍旁摘下那柄沉重的碎骨巨锤,抡圆了手臂,朝着点将台上那羸弱的少年,狠狠掷了过去!

巨锤裹挟着风雷之声,撕裂空气,凶戾的罡风甚至让点将台边缘的护卫都站立不稳!这一锤,蕴含了他千夫长的全部修为,分明是要将那少年连同他口中致命的证词,一起砸成肉酱,死无对证!

就在巨锤即将吞噬少年头颅的刹那,一道比黎明更刺眼的血光,骤然在点将台上炸裂!

“铮——!”

龙吟般的刀啸响彻云霄!

涵婓腰间的血刃,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的血线,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精准无比地劈在那呼啸而至的巨锤中心!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了一瞬。

没有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琉璃碎裂般的轻响。

咔嚓!

那柄精钢打造、饱饮无数敌人鲜血的碎骨巨锤,竟沿着那道血线,无声无息地居中裂开!断口光滑如镜!被劈成两半的锤头颓然坠落在点将台坚硬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死寂!绝对的死寂!

赵莽脸上的暴怒彻底化为惊骇,瞳孔骤缩如针。他身后亲兵的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台下数万士卒,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无数道目光死死盯着那断成两半的巨锤,又猛地转向点将台上那个执刀的身影。

血刃狭长的刀身斜指地面,一滴粘稠如活物的鲜血,正缓缓从冰冷的刃尖滴落,砸在石板上,绽开一朵小小的、妖异的血花。涵婓握刀的手稳如磐石,唯有刀身深处,仿佛有万千被惊醒的凶魂在发出无声的咆哮,血色的煞气丝丝缕缕地蒸腾,缠绕着他苍白的手腕,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染上一层淡淡的血晕。

“赵莽,”涵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呼啸的风声,穿透了每一个人的耳膜,“私通外敌,倒卖军粮,毒害同袍,杀人灭口…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你,可知罪?”

“罪?”赵莽猛地回过神,脸上的惊骇被一种困兽般的疯狂取代。他狂笑一声,声震四野,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癫狂,“哈哈哈!黄口小儿!就凭你,也配给老子定罪?老子追随玄甲大人纵横沙场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喝血呢!这血灵军,这第三纵队,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靠着主子血脉上位的废物来指手画脚?”

他猛地抽出腰间另一柄长刀,刀尖直指涵婓,对着台下黑压压的士卒咆哮:“弟兄们!看看!看看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懂什么带兵?懂什么打仗?玄甲大人尸骨未寒,他就急着排除异己,拿我们这些老兄弟开刀!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我们为血灵宫流血流汗,到头来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还要被扣上叛徒的帽子!凭什么?!”

他煽动性的嘶吼如同毒火,瞬间点燃了校场上压抑已久的情绪。不少玄甲旧部面露愤慨,眼神闪烁。一些被饥饿和绝望折磨的士卒,眼中也燃起了动摇的火焰。原本就涣散的军心,在赵莽刻意的挑拨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动荡起来!低沉的骚动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质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刺向点将台上孤立的统帅。

“凭什么?”涵婓重复了一遍赵莽最后的嘶吼,声音依旧平静。他缓缓抬起手中的血刃,刀尖指向台下汹涌的人潮,指向那些动摇、愤怒、绝望的眼睛。

“就凭我手中这柄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玄甲旧部,“更凭你们身上流的血,是血灵军的血!是玄甲大人带出来的兵的血!”

“饥饿?”涵婓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看看你们脚下!看看天穹城外的地脉裂缝!幽冥鬼物虎视眈眈!万剑阁联军随时可能发起总攻!你们饿?那被你们饿得啃食铁笼、力量枯竭的血核妖兽,它们饿不饿?!它们饿疯了,第一个撕碎的就是你们这些袍泽!”

“绝望?”他猛地踏前一步,无形的气势轰然勃发,竟短暂压过了数万人的骚动,“玄甲大人死了!但第三纵队的脊梁骨没断!血灵军的战旗还没倒!看看你们的样子!为了一口掺毒的粮食,就敢质疑挥向敌人的刀锋?为了一个叛徒的蛊惑,就敢动摇对宫主的忠诚?你们对得起埋骨荒原的袍泽?对得起玄甲大人留下的‘死战不退’四个字吗?!”

字字如刀,句句如锤!涵婓的厉喝如同风暴,席卷过整个校场。那些被煽动起的骚动,在铁一般的事实和凌厉的诘问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萎靡下去。不少动摇的士卒面露愧色,低下了头。玄甲旧部们复杂的眼神中,也渐渐凝聚起一丝久违的锐利和痛楚。

“至于你,赵莽。”涵婓的目光如同万载寒冰,最终锁定在脸色变幻不定的赵莽身上,“私通青冥,罪无可赦!今日,就以你之血,祭奠枉死的弟兄!正我军法!立我威权!”

“行刑!”

---

“行刑”二字,如同冰冷的铡刀轰然落下!

赵莽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疯狂的狰狞。他狂吼一声,全身肌肉如钢铁般贲张,千夫长的雄浑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玄铁重甲上腾起暗红色的血光,整个人如同燃烧的陨石,悍然撞向点将台!他身后的七八名死忠亲兵也同时发难,刀剑齐出,卷起一片腥风血雨,紧随其后,直扑涵婓!

“保护统帅!”雷烈目眦欲裂,拔刀怒吼,带着亲卫营就要迎上。

“退下!”

一声断喝,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涵婓的身影,竟已从原地消失!

下一瞬,一道凝练至极的血色刀芒,如同撕裂黎明黑暗的第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赵莽冲锋的路径上!

快!快到极致!

赵莽只觉一股冻彻骨髓的杀意瞬间锁定了自己,全身汗毛倒竖,生死间磨砺出的本能让他狂吼着将长刀横在身前,护体血罡催发到极致!

“铛——!!!”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校场!血刃狭长的刀锋,精准无比地劈砍在赵莽的刀身之上!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轰然传来,赵莽只觉得虎口瞬间崩裂,双臂剧痛欲折,那柄陪伴他多年的百炼长刀,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被硬生生劈开一个巨大的豁口!他雄壮的身躯被这恐怖的力量带得踉跄后退,每一步都在坚硬的石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然而,这仅仅是一刀!

涵婓的身影如鬼魅般粘着赵莽,血刃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片连绵不绝、毫无间隙的血色光幕!没有惊天动地的招式,只有最基础、最直接的劈、砍、撩、刺!每一刀都凝聚着千锤百炼的杀伐意志,快得匪夷所思,重得如同山岳倾塌!

铛!铛!铛!铛!

密集如暴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连成一片刺耳的金属风暴!赵莽惊骇欲绝,只能将残破的长刀舞成一团光幕,拼命抵挡。每一次碰撞,都让他双臂剧震,口鼻溢血!他那身引以为傲的玄铁重甲,在血刃锋锐无匹的切割下,竟如同纸糊一般,被撕裂开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暗红色的血光从甲胄裂缝中喷涌而出!

“怎么可能…他的力量…他的速度…”赵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个看似孱弱的新统帅,体内仿佛蛰伏着一头远古凶兽!那柄血刃在他手中爆发出的凶威,远超在赤瞳手中时!

就在赵莽心神剧震、防御出现一丝微不可查滞涩的刹那——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牛油。

一道妖异的血线,突兀地出现在赵莽粗壮的脖颈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赵莽前冲的庞大身躯骤然僵在原地,他手中的残刀还保持着格挡的姿势,脸上疯狂的表情定格,眼中只剩下无尽的错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喷出一股带着气泡的浓稠血沫。

噗!

下一刻,那颗须发戟张、犹带着狰狞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

无头的尸身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倒塌在冰冷的点将台上,浓稠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断颈处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大片石板。

“千夫长!”赵莽那几名死忠亲兵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双目赤红,如同彻底疯狂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朝着刚刚收刀的涵婓扑杀过去!刀光剑影交织成网,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

涵婓甚至没有回头。他手中的血刃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发出一声兴奋到极致的嗡鸣!刀身剧烈震颤,粘稠的血光如同活物般在狭长的刃身上流淌、汇聚!

“嗡——!”

血刃自行挥出!一道比之前更加妖艳、更加凝练、仿佛由纯粹杀戮意志凝聚而成的血色圆弧,以涵婓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噗!噗!噗!噗!

利刃切过血肉骨骼的闷响连成一片。那几名扑到近前的亲兵,动作瞬间凝固。他们手中的兵器寸寸断裂,身上的甲胄如同朽木般破碎,紧接着,他们的身体沿着腰部,被那道血色圆弧平平整整地切开!上半身带着惊愕的表情滑落,下半身兀自保持着前冲的姿态,腥臭的内脏和血水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点将台一角化作了血腥屠场!

电光火石之间,千夫长授首!死士尽殁!

整个校场,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死寂!数万士卒,无论新兵老兵,玄甲旧部还是新补入的士卒,全都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点将台上那地狱般的景象和那个执刀挺立的身影。

血,太多了。粘稠的、暗红的血液,顺着点将台的边缘缓缓流淌下来,滴落在下方士卒的脚边,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赵莽那颗怒目圆睁的头颅就滚在涵婓脚边不远,脸上凝固着最后的惊骇与不甘。

涵婓微微喘息着,刚才那雷霆般的爆发,尤其是最后血刃自行斩出的那一记恐怖圆弧,几乎瞬间抽空了他大半灵力,更引动了心脉深处那潜伏的蛊毒,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握刀的右手虎口已然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流下,与刀身上赵莽等人滚烫的鲜血混在一起。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嗡——!

腰间那柄狭长的血刃,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一股庞大、冰冷、带着无尽贪婪与凶戾的吸力,猛地从刀柄处传来!涵婓虎口伤口流出的鲜血,以及顺着刀身流淌的、属于赵莽等人的温热血液,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朝着血刃涌去!

刀身之上,那些原本黯淡模糊、如同天然纹理的暗红色纹路,在饱饮了统帅之血与叛徒之血的混合后,骤然亮起!猩红的光芒如同活物般在纹路中流淌、蠕动!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无尽杀伐与怨恨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刀柄,狠狠冲入涵婓的脑海!

“呃啊!”涵婓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前不再是肃杀的校场,而是尸山血海!无数扭曲哀嚎的亡魂面孔在血光中沉浮,赵莽临死前那怨毒的眼神无限放大,冲击着他的心神!那是血刃反噬!是这柄魔兵在饮饱了鲜血后,对持有者意志最狂暴、最直接的冲击!它在考验,更在诱惑!诱惑他沉沦于杀戮的快意,臣服于兵器的凶威!

“跪下!臣服!”

“杀戮…永恒的杀戮才是归宿!”

“血…更多的血…”

无数充满诱惑与疯狂的呓语在识海中尖啸!

涵婓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握刀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手臂上青筋暴起,如同虬龙盘绕。心脉处的蛊毒被这股狂暴的外力引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意志。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内衫。

“统帅!”台下的雷烈看得肝胆俱裂,失声惊呼。

数万士卒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看着点将台上那道在血刃凶光中摇摇欲坠的身影,眼神复杂无比。敬畏于他方才铁血雷霆的手段,此刻却又惊疑于他能否降服这柄象征血将权柄的绝世凶兵。

“我…是…涵婓!”涵婓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但瞳孔深处,一点如同寒星般冷冽、不屈的光芒却骤然亮起,硬生生刺破了那血色的幻象狂潮!他死死咬住牙关,鲜血从嘴角渗出,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志,一字一句,如同宣誓般在识海中炸响:

“兵为凶器,当为人驭!我血所在,即为军法!我刀所向,即为血灵!”

轰!

随着他意志的爆发,体内那沉寂的帝君兽血脉似乎被彻底点燃!一股苍茫、古老、带着镇压万灵威严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般从他血脉深处轰然觉醒!这股气息并非灵力,而是一种凌驾于力量之上的位格威压!

它顺着涵婓紧握刀柄的手臂,蛮横无比地灌注入那柄疯狂震颤、贪婪吸食着鲜血的血刃之中!

嗡——!

血刃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高亢嗡鸣,如同龙吟九天!刀身上那些猩红刺目、疯狂蠕动的血纹,在接触到那股苍茫帝威的瞬间,如同被浇上滚油的沸水,剧烈地扭曲、挣扎!但仅仅一息之后,那桀骜不驯的凶戾血光,竟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开始急速地内敛、收束!

妖艳的血色光芒不再外放,而是深深地沉淀入刀身内部。那些原本杂乱无章、如同天然纹路的血纹,在帝威的镇压下,开始飞速地重组、排列、延伸!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神祗之手,在刀身上重新铭刻!

几个呼吸之间,刀身表面,赫然浮现出一行行古老、神秘、散发着幽幽血光、仿佛由凝固血液构成的文字!文字扭曲盘绕,如同活物,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与深邃!它们沿着狭长的刀脊蔓延,最终汇聚在靠近刀镡的位置,隐隐构成一个残缺的、仿佛书卷般的印记!

《血光策》!

这三个古老诡异的文字,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刀身血纹中沉浮,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血刃的震颤彻底停止了,它安静地躺在涵婓手中,温顺得如同绵羊,再无半分反噬之意。刀身冰凉,唯有那新生的血色纹路,如同有生命般微微搏动,与涵婓的心跳隐隐呼应。一种血脉相连、如臂使指的感觉油然而生。

认主!真正的认主!

涵婓缓缓抬起血刃,刀尖斜指苍穹。刀身之上,《血光策》三个血字在黎明微光下流转着妖异而威严的光泽。

“锵!”

“锵!锵!锵!”

如同连锁反应,点将台下,所有佩戴血刃的血刃卫队成员,无论身在何处,他们腰间、背后的血刃,在同一时刻发出了整齐划一的、臣服般的清越刀鸣!数百柄血刃齐鸣,汇成一股肃杀而臣服的洪流,响彻云霄!

噗通!

距离点将台最近的一名血刃卫队百夫长,第一个单膝重重跪地!玄铁护膝砸在染血的石板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低垂着头颅,右手抚胸,动作标准而虔诚。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第二个、第三个…点将台周围,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血刃卫队成员,无一例外,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朝觐他们的神明,齐刷刷地单膝跪倒!黑压压一片,头颅低垂,右手抚胸!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铁血军团特有的、令人窒息的肃穆与臣服!

紧接着,是亲卫营!雷烈第一个跪下,动作迅猛而有力,眼中再无半分疑虑,只剩下绝对的敬畏与忠诚!

再然后,如同无形的波浪扩散开去,点将台周围的普通士卒,那些曾动摇、曾质疑、曾麻木的士卒,被这铁血立威、魔兵认主、卫队跪拜的震撼一幕彻底慑服!他们看着台上那个执刀挺立、仿佛浴血重生的年轻统帅,眼神中的迷茫和涣散被一种全新的、混合着敬畏、狂热与一丝恐惧的光芒取代!

如同黑色的潮水漫过荒原,数万血灵军将士,如同被收割的麦浪,一片片地单膝跪倒!甲胄碰撞的铿锵声汇聚成海潮般的轰鸣!最终,整个第三纵队校场,数万头颅低垂,数万道目光聚焦于一点!

万军跪拜!帅台独尊!

涵婓立于点将台之巅,血刃低垂。帝君兽血脉的余威仍在四肢百骸中奔流,心脉处蛊毒噬咬的刺痛却如影随形。他目光扫过脚下匍匐如黑色潮水的数万大军,最终落在手中那柄彻底臣服的血刃之上。

刀身温顺,那《血光策》的血色文字却如活物般微微搏动。就在这万籁俱寂、唯余心跳与风啸的一刹,涵婓眼瞳骤然收缩。

那刀脊上刚刚成型的、代表着《血光策》的残缺书卷印记深处,极其细微的、仿佛错觉般的一缕血丝,诡异地扭动了一下。它并非涵婓的帝血,也非赵莽的怨血,那色泽…幽深得如同通往九重血狱的裂缝,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冷死气!

是幽冥!

这柄刚刚饮饱叛徒之血、彻底认主的魔兵深处,竟蛰伏着一丝幽冥族的气息!它如同潜伏在胜利果实核心的毒虫,无声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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