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芙扭着小腰，双手举过头顶比了个爱心。
芮明轩和吴丽淑都愣了一下，吴丽淑表情严肃：“你哪来的钱？”
芮芙解释：“每天爸爸妈妈都给我一分钱，我用一分留一分，慢慢就攒够啦。”
“本子三毛五，卡子三毛，我还有五分钱！”芮芙骄傲得不行，五分钱说出了五百块的架势。
夫妻俩茫然地对视着，眼睛都有点儿红，反应了一下陌生的情绪，才一起抱住芮芙。
“……谢谢小芙。”
夫妻俩先是意外和茫然，等着丝丝暖意把心田浸透，才后知后觉感到喜悦和感动，还有那种叫做爱的感情。
今晚的晚饭是芮明轩从厂里食堂打回来的猪肉炖粉条，一家人热乎乎地吃完，心里格外熨帖。
吴丽淑举着镜子，对着头上的新发卡照了又照，笑得嘴都合不拢。
芮明轩哄完孩子回到房间，凑到妻子耳边贱兮兮道：“我的三毛五。嘿嘿～”
吴丽淑一个断掌过去，“滚。”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芮明轩上次给她买礼物还是俩人处对象的时候，这都过了五六年了。
和乖巧懂事的女儿一对比，往日看着十分顺眼的男人也不顺眼了。
被打了芮明轩也不生气，揉着胳膊，反而加深了笑容，看着更贱了，“我的三毛五，你这是嫉妒。”
芮明轩又被断掌打了好几下。
今天的惊喜与感动让这对年轻的夫妻记忆深刻，深刻到他们主动向芮芙学习，主动又大方地向彼此表达爱意与关心。
而不是像大多数东亚家庭，吝啬到爱少一分，父母子女之间的感情就会变成恨。
多少内敛含蓄的父母，他们的吝啬或许并不是真的不想多爱孩子一点，而是觉得那样就够了，就像他们祖祖辈辈一样。
他们的生命中没有惊喜与感动，他们自己都没感受过的东西，当然也不知道怎么给他们的孩子。
第二天，芮芙发现自己的零花钱暴涨到了五分钱。
至于芮会计逢人就炫耀他爱人给他买的钢笔和他女儿买的记事本，导致全厂小孩儿被迫内卷，那都是后话。
当然，芮明轩没忘拿着工业券去供销社把账补上。
70年代还是计划经济，干啥都要票。
日子很快过去，林淮远成了小学生，芮芙和傅言绥也五岁了，三岁的林雨儿也终于不整天流口水了，能说清楚大部分的话。
唯一不变的，是傅言绥身上依旧不合身的衣服，过了一年，依然穿着林淮远淘汰下来的旧衣服，袖口的毛边儿和身上的补丁都更多了。
好在大家身上都有补丁，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情况比较普遍，傅言绥还不算突出。
一个人一个月的布票才1.5尺，想做身衣服要攒几个月，林淮远是长子，林雨儿是幺儿，傅言绥在中间不上不下，还不是亲生的，就只能排最后。
林家也是双职工家庭，收入和芮芙家差不多，但因为要养三个孩子，日子就相对紧张些。
芮芙家就她一个，她妈妈在合作社工作，倒是不缺布料，每个月一斤半的肉肯定不够吃，吴丽淑会花钱在黑市添点，倒是能勉强保证芮芙每星期都能见点油腥。
傅言绥就不行了，闻见肉味儿就忍不住流清口水。
芮芙虽然不至于流口水，但也被艰苦的环境搞成了大馋丫头，但好在两个人有秘密武器——他们亲爱的小福宝。
托儿所一放学，傅言绥举着三岁的妹妹就往外跑，芮芙护在身后，就像在保护一个开过光佛像金身。
不管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出生，小福宝始终是小福宝，而那之前之所以没有起作用，是因为没有达成生效条件。
林雨儿是“团宠小福宝”，也就是说，她要先被所有人喜欢，才能变成蹭一下就有好运的锦鲤。
而林雨儿现在的家世太普通了，林家父母就是把她当普通孩子对待，林大有当初甚至因为她不是男孩儿而有点不满。
这点从她敷衍的名字就能看出来。
芮芙虽然也和其他小朋友玩儿，但和傅言绥玩得最多，在她和傅言绥这个小团体里，林雨儿勉强达成“团宠”这个前置条件，发挥了一点点好运。
带着林雨儿一起玩儿，他们经常能见到几分钱，或者是一张0.3两的肉票，或者是碰到供销社上货，仓库管理员悄悄塞给他们一人一个糖。
傅言绥现在恨不得整天都把妹妹挂身上。
“你不要这样，万一把小福宝的运气都用完了怎么办？”芮芙有点费力地跟上傅言绥。
傅言绥和她一样大，但比她矮小半头，却跑得贼快，力气也大，不愧是上山割过猪草的小男子汉。
“我把她举高点，她能变成大福宝吗？”傅言绥发自内心地问。
“不知道，估计不能，要花好多年长大了才能当大福宝。”芮芙比划了一下。
“可是我好饿，我们能不能捡点肉包子什么的？”傅言绥沮丧地放下林雨儿。
林雨儿还想让抱，伸手扒拉着傅言绥。
“昨天你们家不是割肉了吗？我妈说好大一块呢。”芮芙好奇道。
傅言绥唉声叹气，“昨天我后爸的亲妈带着姑姑和小叔一起来了，他们把所有肉和饭都吃光了，我，我妈，还有她，我们啥也没吃上。”
“你们好惨。”芮芙锐评。又接着问：“你为什么不过去掀桌，你力气那么大。”
傅言绥无奈地瘪了下嘴，摊手：“我不能毁了我妈的生活，从农村过来的时候，我妈反复叮嘱，叫我一定要听话懂事，在家要让着哥哥和妹妹。”
“可是林叔叔答应了要照顾好你妈妈和你，你妈妈才和他结婚的。”芮芙再次锐评，“你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苏逢秋可是能当女主的人，样貌当然是格外出众的，浓艳大气的御姐脸，灰扑扑的工作服也压不住。
只可惜在这年月，过于出众的外貌不仅不能带来什么好处，还会受到许多无端的恶意和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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