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乐宁请了几天假，在家里休息。
为了照顾于乐宁，林晚冬也顺带着请了假，好好弥补这一个多星期对于乐宁缺失的陪伴，
只不过，对于于乐宁来说，这一次的假期，她不管怎样，也开心不起来，毕竟北雨溪因为自己伤成那样，她还是有些自责。
这就导致，即便是凌晨四点，于乐宁还是难以入眠......
月光在纱帘上筛出细密的银斑，于乐宁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翻身。
她的耳边回响着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发出\"咔嗒\"轻响。
她的目光盯着窗帘缝隙里漏出的半枚月亮，恍惚间竟幻视那是北雨溪被绷带包裹的肩头。
\"要不要喝点糖水？\"
林晚冬的声音混着困倦的鼻音，手指已经摸索着按亮小夜灯。
暖黄光晕里她眼下泛着青灰，衬衫领口还沾着不知道从哪里蹭到的咖啡渍。
只有林晚冬知道，那是昨天深夜从竞赛城市赶回来时泼洒的，为了有精力照顾于乐宁，林晚冬可是喝了一大杯咖啡，强打精神熬夜，现在那股劲儿过来，也该困了。
于乐宁把脸埋进对方带着熟悉香味的衣襟，喉头滚动着血腥气，
\"晚冬，我一闭眼就看见雨溪的血从衣服缝隙往下滴...\"
她指甲掐进掌心，直到林晚冬掰开她手指，将带着体温的小玩偶塞进她手里。
石膏边缘硌着皮肤，是唯一能刺破混沌的痛感。
林晚冬的指尖开始在她的后背轻轻抚摸，每次于乐宁失眠时，她都会这么做。
“别再想了，安心睡觉，雨溪会没事的。”
林晚冬贴近她的耳畔轻声呢喃，嘴唇轻轻咬住她的耳垂，温润的气息扫过脖颈，稍稍驱散了于乐宁的恐惧。
“乖啦，你现在干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哦。”
“嗯......”
于乐宁的睫毛终于开始颤动，沉重的眼皮逐渐闭合。
“呼...嘶...”
细微的鼾声从怀里传来，林晚冬看着眼前小家伙的可爱睡颜，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也累了，而且丝毫不比于乐宁要轻松。
林晚冬这一个星期在外市机械地重复着吃饭——听课——刷题——睡觉的单调生活，身心已经无比疲乏，
本来最后一天准备回家好好休息，却在刚到家时接到医院的电话又火急火燎地赶往医院照顾于乐宁，
直到现在，哄于乐宁入睡之后，自己才能入眠，
就算体质再好，她也顶不住连轴转啊。
“小家伙，为了你，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呢...”
随后，林晚冬终于支撑不住，合上双眼。
......
梦境是从潮湿的铁锈味开始的。
于乐宁发现自己站在某个废弃车厂的观望台上，铁栏缝隙里钻出的野蔷薇缠住她脚踝。
忽然，眼前出现于向东的身影。
当于向东的皮鞋踏碎玻璃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时，她看见北雨溪被反绑在生锈的龙门吊上，白大裙下摆沾着机油和血迹。
\"小宁果然最听爸爸的话。\"
于向东咧开嘴角，充满污渍的牙齿泛着黄光。
他手里的液压钳正发出压缩空气的嘶鸣。
陈野的刀尖在北雨溪锁骨上游走，刀刃挑开纽扣时露出她胸口的淤青。
\"乐宁姐，跑啊！\"
北雨溪突然嘶吼出声，喉间的血沫喷溅在于乐宁脸上。
但她的双腿像被浇筑在水泥地里，只能眼睁睁看着陈野将刀尖刺入北雨溪右手食指指甲缝。
随着指甲剥离的黏腻声响，十根染血的指甲像凋零的花瓣散落在油污中。
于乐宁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化作呜咽。
“不，不要......”
更恐怖的是北雨溪在剧痛中仍对她微笑，皲裂的嘴唇翕动着说\"别怕\"。
当于向东启动液压钳压碎北雨溪膝盖时，骨骼碎裂声如同捏碎一捧核桃，于乐宁开始用额头疯狂撞击铁栏，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这样小宁才会永远记住。\"
于向东的声音像毒蛇钻进耳膜。
陈野的刀锋抵住北雨溪颈动脉的瞬间，于乐宁终于爆发出凄厉的哭喊，
\"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们......\"
\"不要——！\"
于乐宁猛地坐起，冷汗浸透睡衣。
她浑身发抖，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被子上。
林晚冬几乎是弹起来的，睡眠不足的眼睛布满血丝，却第一时间捧住她的脸，
\"怎么了怎么了？\"
于乐宁的指甲深深抠进她后背，喉咙里发出溺水般的\"嗬嗬\"声，冷汗把两人的睡衣黏成湿冷的一块儿。
手指触到满手湿凉。
于乐宁崩溃地抓住她的手，
\"我看见雨溪被……被……\"
那个画面太痛，痛到说不出口。她突然干呕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干净。
\"灯...开灯...\"
于乐宁蜷缩成胎儿姿势，瞳孔在黑暗中扩散成无光的黑洞。
林晚冬摸索着按下开关时，看见她锁骨上被自己抓出的血痕正在渗出血珠。
温热的毛巾裹住颤抖的指尖，林晚冬把于乐宁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口，
\"稳住呼吸。\"
她引导着对方食指压在颈动脉上，自己的手掌仍规律地拍打着对方单薄的脊背。
于乐宁的抽噎转为断续的哽咽。林晚冬突然哼起走调的童谣，就像一个母亲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样，轻声歌唱。
歌声里混杂着窗外早班电车的笛鸣，和早餐铺开张的声响。
\"晚冬，雨沫她，会恨我吗？\"
于乐宁的眼泪洇湿林晚冬的胸前，但回应她的是突然贴近的温暖——林晚冬将两人的额头相抵，睫毛扫过她湿润的眼睑。
“不会的。”
晨光渐亮，穿过窗帘，于乐宁终于在林晚冬怀里再次沉入浅眠。
她因长时间环抱姿势而麻痹的手臂微微颤抖，却仍固执地维持着保护的姿态。
“呼......好好睡一觉吧......”
楼下包子铺飘来第一炉可口的香气，林晚冬用嘴唇轻触于乐宁被泪水黏住的睫毛。
“我，也该好好睡一觉了......”
两人相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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