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了王老师，垚善松一口气，在回程的路上才开始捡起还没聊完的话题。
“既然这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为什么当时不直接告诉我？”
杨戬心里叹口气，“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是因为不想让你卷进这个旋涡里。这一生你就应该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过完一生。”
“而且，能在凡间遇见你，我已经很高兴了。”杨戬语气平淡，却带了怅惘。
“那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我还以为我的喜欢会让你苦恼。”
这句话听起来明明是让垚善开心的，可她又明显感受到杨戬复杂交错的情绪，参不透他的思想。
相遇难道不应该高兴吗，他们有缘分不是，可为什么，杨戬的口吻却带了浓浓的遗憾？
杨戬低头侧目，在他的高度视角，只能看到垚善浓黑的发顶。
也不是只有遗憾，也有重逢的庆幸，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他多么迟钝，到了现世，还要经过点拨才能看清自己爱一个人的真心。
往事不可追，敖灵已经转世，他庆幸她还能在，哪怕没有他参与的人生，只要她好好活着就行，他已经打算完成任务就回天庭。
他继续当他的天神，而她则会忘记他回到原有的生活轨迹。
所以这样的情况下，他又如何能回应她的感情？
刘辙说，难道转世了，就不是原来那个灵魂了吗？
转世了，就已经是另一个人了，垚善与敖灵的性格大有不同，他爱敖灵，可如今他明显感觉自己被垚善吸引，这样的他与他一直坚守的原则相违背，他不是一个好人。
杨戬摒弃多想，努力按捺动摇的心。
两人走出小区，垚善大幅度摆了摆手，“而且我的生活真的能回到原来那样吗，像个普通人生老病死过完一生。”
她看到王老师那样为孩子注定离去的命运伤心，也想到了自己的爸妈。
“我的父母身份特殊，又不明不白的失踪，还有庙祝说的在民国时期就见过我，我容易招妖鬼觊觎的体质，会和我产生感应的龙鳞……”
走到大G前，她停住脚步，面向杨戬：“这些种种，都在诉说我的不平凡，”她笑一下，“我真的能继续做个平凡人吗？”
杨戬默然，他回答不上来，他所说的只是他希望的。
也许正是因为她这一辈子的不平凡，才让他再次遇上她，难道一切都是天道的安排吗？
气氛有些沉重，两人默契不再谈，杨戬给垚善开了车门，启动车子离开。
路上垚善正式提出心中想法：“我知道梼杌只是你们的第一站，之后可能还会去找第二个，第三个，以后你们再出发，能不能……带上我？”
她说得有些艰难，话哽着又不能不说，“我想找我的爸妈，”又很快补充保证，“不会给你们添乱的，我逃跑很快，不会扯后腿的。”
杨戬手扶方向盘，一直保持直行，听到这笑了出来，想起她被饿魔追杀时，他收到玉佩召唤去救她，看到的就是饿魔啰嗦一堆，而她趁饿魔不备拔腿就跑的情形。
他是相信的，她逃跑功力一流，如果后面没有摔的话更好了。
但他没松口，垚善也不急于一时，反正现在还要解决王老师的事。
垚善打算第二天亲自送王老师去医院，等做完手术后，再买点营养品看她，也确保这孩子是真的打掉了。杨戬提出他也要去，做收尾工作。
她不知道还要做什么收尾工作，次日一早被杜老师打电话闹醒。
“垚善，不好了！你王老师不见了！”杜老师惊慌着急的声音传来。
“什么？”垚善接到电话时还在刷牙，听到这个消息过于震惊，一不小心把牙膏泡沫给吞咽一口进肚子，刺激得她干呕一声。
擦擦嘴连脸都来不及洗就喊上杨戬跑了，两人开着车就到了医院门口和杜老师汇合。
杜老师一脸担忧慌乱，“我们商量好不麻烦你们接送，打算自己来医院的。”
他取下眼镜，用袖口擦额头的汗，又戴上，“情况特殊，医生安排了第一场手术，都已经到手术室门口了，结果我去跟医生聊几句的功夫，她人就不见了。”
着急得原地转圈，手焦灼扶额：“我找了好久没找到她，实在没办法了才惊动你们的。”
垚善赶忙问：“会不会回家了？”
杜老师摇头，“家里我已经打电话问过我妈了，没回去。我把我妈叫来，是想让她照顾你王老师坐小月子的。”
杨戬沉着冷静，当机立断：“她大着肚子，行动不便，不一定会走远，先在医院里面和附近找找吧。”
三人说好分头行动，杜老师跑各个医院大楼去找，垚善在医院里头的绿化带附近找，杨戬在医院外围一圈找。
垚善走了一带都没见到熟悉的身影，最后走到医院的人工湖，顺着湖边护栏再找，最后在假山旁边的大石头上发现了她。
垚善赶紧通知了杨戬和杜老师，再慢慢走过去，“王老师……”
此刻的王老师，神色不太对劲，眼睛死死盯着湖里锦鲤，眉头紧拧，像是凝结着沉重郁气，整个人执着又纠结，垚善叫她也没回应。
垚善坐过去，在她身边，把手放在她肩上。
王老师久久才开腔，带了点魔怔：“他是我孩子，我不能不要他，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杨戬也赶到了，他看到坐在石头上的王老师捧着肚子，肚子周围的黑气愈发浓厚，已经要笼罩她全身了。
这只凶兽奸邪狡诈，企图控制母体的神智，利用凡人天生具备的母性，让王老师不顾一切为他付出，让他出生。
他刚要迈步，被垚善眼神制止，转头轻声细语：“老师，你教书十几年，见过很多学生，我知道你把我们都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也迫切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的语气温和，“可是我们昨天也说过了对不对，生下这孩子的前提是他必须健康，如果是既不健康又可能带来社会危害的，生下来就是对他不负责。”
“代价可能就是他的人生残缺，你们也要承担沉重后果，也许你跟杜老师的后半辈子都会在煎熬中度过，说不定还会给别人的家庭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
王老师眼神闪烁，似有泪光：“可……他在我肚子里，待了这么久，我都能感觉到他在动，他的小手还会跟我打招呼……”
杨戬一旁看着，笼罩住王老师的黑气竟然在慢慢褪去，有另一股力量在跟它做抗争。
是王老师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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