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在黑暗中醒来，大脑仍然保留着痛感，思绪一片空白，他就那么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盯着天花板，一时之间无法分辨自己所处的环境，仪器带着心脏的鼓点，始终有规律的在他耳边嘀嘀作响。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四处弥漫，拉紧的窗帘透不出一丝光线，直到他的眼睛慢慢适应黑暗，视线逐渐聚焦，他才明白自己躺在医院。
幽灵倚靠双手撑在床面，支起上半身，只感觉脑浆好像在大脑中发生了涌动，痛感像水流一样从整个后脑勺流下，汇集在底部，又随着他的动作前往前额，使他刚刚清晰的视线一度再次变得恍惚。
他紧闭双眼，忍住疼痛，等着这股水流慢慢平静下来，不再移动时，才慢慢移动自己的手臂，想将被子掀开，却发现有一边被重物压住，怎么也无法扯动。
手指试探的摸索向重物的方向，直到感受到一种柔软且温热触感，他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中也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主动钻出被子，披上自己被放在椅子上的风衣，走出病房。
医院的走廊内，即使是深夜仍然灯火通明，幽灵沿着墙壁，一步一步朝前台走去。
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加上前台值夜班的护士正低头看手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见此情景，幽灵敲敲柜子，吓得那位年轻的护士一个激灵，连忙放下手机抬头，等到护士看清他时，语气中却带着惊喜。
“你居然醒了。”
“你记得我?”
幽灵有些疑惑，按理来说，早班和夜班的护士是分开的，这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怎料结果出乎意料，那位年轻的护士口无遮拦：“那是，你才住院几小时我们这边群就传遍了，后脑勺不流血无伤口，连淤青都没有，结果中度脑震荡，大家都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莫名成为全院重点关注对象的幽灵不知道怎么回答，很明显，神经系统不归生命恢复管，这东西只负责皮肉伤和其他技能负面效果，但也不能如实告知对面。
“……就摔了一跤。”
“不会吧，那正常情况不是把脚崴了吗，怎么会有人身上一点伤没有，脑袋里面摔坏了。”
也许是穿着病号服的先生没有什么威慑力，那年轻的护士问东问西，没被口罩遮住的眼睛里满是探究和八卦，最后先生只能选择避而不谈，转移话题。
“我现在想出院，可以吗？”
“啊？现在?可以是可以，但你是中度脑震荡，建议还是留院观察。”
“不用了，我没事，现在就可以出院。”
病人的选择，即使是护士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给对方办理相关手续。
大部分医院是不会在深夜提供出院手续的业务，但横滨这座城市，夜晚发生的意外往往高于正常水平，因此，市内的医院基本都安排了夜间岗位，业务与白天无异。
手续很快就办好了，先生回到自己的病房，轻轻摇醒了沉睡中的中也。
中也迷迷糊糊的，意识逐渐清醒但身体仍然不受控制。
先生的声音轻慢微弱，“中也，醒醒，我们回家睡。”
听到熟悉的声音，中也的大脑在恍惚中猛然清醒，他抬起头，借助房门外走廊照进来的灯光看清站在他身后先生。
“先生，你怎么起来了！”
中也想要起身，却忽略了自己发麻的双腿和被枕的酸痛的手臂，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被幽灵及时按回凳子。
大开的房门带来足够多的光线，幽灵看清楚中也穿的是一身和服，原本宽松肥大的和服被现在的中也穿上一下子就变成了中长款，显得不伦不类。
“你这身衣服哪里来的。”
“我没衣服穿了，达达利亚帮我找八重堂对面那社长借的。”
“算了，先回去，我明天再给你临时缝一件，然后把这件洗干净还给福泽。”
“喔。”
中也现在二米三的大个子被迫蜷缩趴着睡了几小时，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麻，浑身酸软，凭借意志驱动自己跟在先生的后面。
刚走出医院，一股寒风就吹了过来，灌进那并不合身的和服宽大的袖口里，使原本还有些迷糊的中也瞬间清醒。
医院门口空无一人的街道和在夜幕下零星微弱的灯光，中也看向刚苏醒，依然只穿了风衣的先生，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表现的机会不就这么来了吗？
这么想着，他站到先生前面。
“先生，八重堂有点远，我帮你挡风。”
回应他的只有先生那尽管努力遮掩还是从眼神中溢出来的嫌弃。
幽灵拉着中也的胳膊拐进医院旁边一条缺少监控的巷子，然后，当着自己养的二愣子的面，拿出了悬浮的尘歌壶本体。
打开壶盖，一瞬间，中也只感觉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白光闪过，再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家的客厅。
这个点，其他人都睡着了，屋内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灯光，直到先生再次把壁炉点了起来，才让客厅恢复光亮。
“你先烤会儿。”
中也没有拒绝，经历了两个星期的寒冷，他现在恨不得像兰波一样抱着壁炉过日子。
而先生则是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一碗还散发着热气的面条，放在中也面前。
中也吃的很自然，头也不抬，端着碗就蹲在壁炉前面吃，先生就坐在沙发上，单手撑脸看着他。
也不知道达达利亚怎么虐待他了，几天不见成这个样子……
身体逐渐回暖，困意也随着袭来，幽灵先生最后看一眼中也，转身上楼回自己房间准备睡觉。
在他最熟悉的床上，疲惫感涌上来，意识也逐渐模糊不清。突然，门被推开，声响惊散了幽灵的睡意。
“先生……”中也弱弱地说道，“我床睡不下我了……”
让一张两米的床去承受二米三的身材，属实是有点为难人家了。
没办法，幽灵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吩咐中也去把客厅的沙发搬开。
“轻一点，别把芥川他们吵醒了。”
“好。”
在中也把沙发搬开后，见先生抱着自己床下垫的棉絮，还有他的棉絮一起下来，将它们按“7”的样子摆放，然后利落的抚平边角。
“你试试?”
中也听话的躺了下去，顺便盖上自己的被子，原本少了一大截，露出床外的小腿此时好端端的放在临时增加的那截棉絮垫子上。
“挺好的，不过先生你睡哪里啊？”
幽灵太困了，懒得回答中也，抱着自己的枕头躺在另一截那里，两人就这样躺在“7”的两侧，脚对脚。
中也平躺着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出声道。
“先生。”
“嗯?”幽灵的声音含糊不清，但还是应了声。
“要不你睡我旁边吧，我晚上喜欢乱踢，待会睡着后一脚踢你身上去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中也在一片黑暗中感受到耳边枕头，被子，还有先生躺下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
“先生。”
“嗯?”
“我们家被子难道没有多的吗？”
中也的声音莫名清醒，而幽灵则是有气无力。
“有啊，很多啊，只是都用了，芥川体弱，小银和敦年纪小，我给他们一人垫三盖二，还有那个兰波也要，加上你和我这各垫的两层，盖的两层，哪里还有多的。”
“喔。”
又过了一会儿。
“先生。”
这次幽灵没回他，中也继续自言自语。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睡唉。”
旁边原本平躺的幽灵翻了个身，背对着中也，不想搭理他。
察觉到先生翻身，中也跟着翻身，看着先生背后露出被子的长发，忍不住上手碰了一下。
幽灵也是很果断，身都没翻，一个后蹬正好踹到中也的膝盖上，让对方下半身直接位移五厘米。
这下中也老实了一点，乖乖整理好被子，闭上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
“先生?”
中也听到了先生略带暴躁的将枕头被子打包，重新躺回“7”另一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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