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17分，程默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对着麦克风念出今晚第七个广告词。玻璃窗外的导播间一片漆黑，只有一盏应急灯散发着微弱的绿光。这是\"深夜倾听\"电台最不受欢迎的时段——午夜12点到凌晨3点，负责接听那些失眠者、醉汉和孤独灵魂的电话。
\"这里是'深夜倾听'，我是你们的主持人程默。\"他机械地说着开场白，声音低沉而平稳，\"无论你为何深夜未眠，这里有人愿意倾听。我们的热线电话是...\"
导播间的电话指示灯亮起，程默按下接听键。\"晚上好，这里是'深夜倾听'，请问怎么称呼您？\"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奇怪的电流声，然后是轻微的呼吸声，像是有人把话筒拿得很近。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程默耐心地问道。
\"我...我叫小雅。\"一个女孩的声音突然响起，音调异常地高，却又带着某种不自然的平缓，像是被刻意控制着，\"程默哥哥，我每天晚上都听你的节目。\"
程默微微皱眉。这个声音听起来像是十几岁的少女，但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谢谢你收听我们的节目，小雅。这么晚了，你有什么想聊的吗？\"
\"我...我很害怕。\"女孩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声音...从墙那边传来的声音...\"
程默调整了一下耳机，试图听得更清楚些。女孩的背景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刮擦，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你在家里吗，小雅？父母不在身边吗？\"
\"他们...他们听不到。\"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更轻了，\"只有我能听到。程默哥哥，你能...能帮我吗？\"
程默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爬上了脊背。他瞥了一眼导播间，依然空无一人。午夜节目只有他一个人值班，连导播都在隔壁休息室打盹。
\"当然可以，小雅。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吗？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联系——\"
\"他在看着我！\"女孩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刺耳得让程默不得不把耳机拉远一些，\"他每天晚上都看着我睡觉！程默哥哥，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倒下了，接着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和模糊不清的低语。程默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小雅？小雅！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他急切地问道。
电话突然断了，留下一片死寂。程默盯着控制面板，那个来电号码显示为\"未知\"。他按下回拨键，却只听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机械女声。
程默摘下耳机，深吸一口气。可能是某个孩子的恶作剧，或者是精神不太稳定的听众。他在这个时段接到过各种奇怪的电话——有人声称被外星人绑架，有人发誓自己见到了死去的亲人。但不知为何，这个叫\"小雅\"的女孩让他感到异常不安。
他重新戴上耳机，继续接听下一个来电，但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凌晨3点，节目结束，程默疲惫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当他关闭设备时，注意到电话系统记录里根本没有那个\"未知\"号码的来电记录。
\"奇怪...\"他喃喃自语，决定去查一下系统日志。
电台的技术室在二楼，这个时间早已没人。程默用员工卡刷开门，电脑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他调出今晚的通话记录，仔细检查每一行数据——确实没有那个来电。
\"难道是我幻听了？\"程默揉了揉太阳穴，连续几个月的夜班让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他正准备关机离开，突然注意到系统角落里有一个被标记为\"错误\"的日志文件。点开后，一段音频自动播放出来。
\"...程默哥哥，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是小雅的声音！程默的心脏猛地一跳。音频文件的时间戳显示为1:23 Am，正是他接到那个电话的时间，但这段录音却不在主系统中，而是被归类为错误数据。
更奇怪的是，音频比实际通话要长几秒。在电话中已经中断后，录音里还能听到模糊的背景音——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说：\"...还没结束...找到下一个...\"
程默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他迅速将这段音频拷贝到U盘，然后删除了操作记录。离开电台大楼时，天还没亮，初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决定去警局问问情况。
清晨的警局只有几个值班警察。程默找到认识的李警官，给他听了那段录音。
\"听起来像是恶作剧，\"李警官皱着眉头说，\"不过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程默紧张地等待着。李警官突然站起来，走向档案室。\"七年前有个案子，\"他翻找着文件，\"一个叫林小雅的十四岁女孩失踪了，后来在城郊发现了她的...遗体。案子一直没破。\"
他抽出一个泛黄的文件夹，里面是案件照片和报告。程默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照片上的女孩与电话中描述的年龄相仿，但已经无法辨认面容。
\"最奇怪的是，\"李警官压低声音，\"这个女孩最后被确认活着时，是在你们电台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她买了电池和手电筒，然后...就消失了。\"
程默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她的案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李警官犹豫了一下：\"法医报告显示，她在死前被囚禁了相当长的时间，而且...凶手似乎刻意让她保持清醒。\"他合上文件夹，\"你这段录音，声音有点像她姐姐的描述。但当然不可能是...\"
离开警局后，程默直接回了家，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不断回放那段录音，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下午三点，他决定去电台查查七年前的员工记录。
电台档案室堆满了灰尘，程默花了两个小时才找到七年前的值班表。林小雅失踪当晚，\"深夜倾听\"的主持人是一个叫赵明的中年男子。程默翻找着员工资料，却发现赵明的档案在五年前就终止了，备注栏写着\"离职\"，没有更多信息。
\"奇怪...\"程默喃喃自语。电台的老员工流动性并不大，像这样毫无预兆的离职很少见。
他继续翻找，在一堆旧磁带中发现了一盒标记为\"赵明最后节目\"的录音带。好奇心驱使下，他找到一台老式录音机播放起来。
磁带一开始是普通的节目内容，赵明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但专业。然后，在凌晨2点左右，他接听了一个来电...
\"你好，这里是'深夜倾听'，请问怎么称呼？\"赵明的声音。
\"...我叫小雅...\"一个女孩微弱的声音。
程默的血液瞬间变冷。这个声音，这个语调，和他昨晚听到的一模一样！
录音中，赵明显然也感到不安：\"小雅？你...你还好吗？听起来你很害怕。\"
\"...他在看着我...每天晚上都看着我睡觉...\"女孩的声音颤抖着，\"赵明叔叔...救救我...\"
接着是一阵杂音，然后是赵明惊慌失措的声音：\"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天啊！\"录音突然中断，只剩下沙沙的噪音。
程默的手在发抖。七年前，赵明也接到了同样的电话，然后不久后就离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决定去找赵明问个清楚。根据旧地址，赵明住在城东的一栋老公寓里。程默驱车前往，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邻居告诉他，赵明五年前就搬走了，据说精神状态很差，总是说\"有个女孩在电话里找他\"。
夜幕再次降临，程默不得不返回电台准备今晚的节目。他心神不宁，不断想着那个叫\"小雅\"的女孩和赵明的遭遇。午夜12点，节目准时开始，他强打精神念着开场白，眼睛却不断瞟向电话指示灯。
1点刚过，指示灯亮了。程默咽了口唾沫，按下接听键。
\"晚上好，这里是'深夜倾听'...\"
\"程默哥哥...\"是小雅的声音，但这次更加微弱，几乎像是耳语，\"你...去找赵明叔叔了吗？\"
程默的血液凝固了。她怎么知道？\"小雅，\"他尽量保持声音平稳，\"你到底是谁？你在哪里？\"
\"我...我在黑暗的地方...\"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他一直把我关在这里...七年了...程默哥哥，我好痛...\"
背景音里传来清晰的金属碰撞声，像是锁链的声音，还有...程默屏住呼吸...微弱的呻吟声。
\"小雅，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报警救你！\"程默急切地说。
\"来不及了...\"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他来了...他又要来了...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后，电话突然变成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别多管闲事...\"然后彻底断了。
程默呆坐在椅子上，全身被冷汗浸透。导播间的门突然开了，夜班导播张峰睡眼惺忪地走进来。
\"怎么了？你脸色像见了鬼一样。\"张峰问道。
程默深吸一口气：\"你...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十年了吧，怎么了？\"
\"七年前，有个叫赵明的主持人，他突然离职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张峰的表情瞬间变了：\"问这个干嘛？\"他语气突然变得警惕。
程默注意到张峰的右手无意识地摸向口袋：\"只是...好奇。听说他接到过一个奇怪的电话...\"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张峰生硬地说，\"我建议你别打听这些。有些人...有些事最好别碰。\"他转身离开，却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程默，这只是一份工作。午夜过后，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但天亮后...它们就只是梦。\"
程默盯着张峰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个工作了十年的导播可能知道些什么。他决定调查电台本身。
凌晨3点，节目结束后，程默假装离开，实际上躲在了洗手间。等保安做完最后一轮巡查，他悄悄溜出来，开始检查电台大楼里不常去的地方。
地下室是首选。大多数员工甚至不知道电台有地下室，入口藏在楼梯间的一个暗门后。程默用手机照明，小心地走下狭窄的楼梯。
地下室里堆满了老旧设备，灰尘厚得能留下清晰的脚印。程默注意到有一串新鲜的脚印通向深处。他跟着脚印，发现一扇半掩着的门，门上用红漆写着\"禁止入内\"。
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小房间，墙上贴满了报纸剪报——全是关于林小雅失踪案的报道。房间中央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台老式录音机和几盒磁带。程默颤抖着按下播放键。
\"...求求你...不要再伤害我了...\"小雅的声音从磁带中传出，伴随着抽泣，\"我想回家...\"
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程默瞬间认出了这个语调——是张峰！\"安静点，小雅。你知道规矩。只要你乖乖听话，总有一天能回家...\"
程默的胃部一阵绞痛。他继续翻找，在桌子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日记，扉页写着赵明的名字。日记详细记录了赵明如何发现张峰的秘密，如何试图报警却被阻止，最后被迫\"离职\"的经过。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最后一页：\"他已经找到了新的目标。下一个午夜，会有一个叫程默的新主持人...\"
程默的手机突然响了，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你本不该来这里。\"
与此同时，他听到楼上传来了脚步声，正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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