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乔知道很多事，她已经无力反驳。
而且在做下那件事后，她不是早已经想过，终有一天，她会被发现嘛。
如今事实全部披露在眼前，一切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是，宁馨确实是我杀害的。”她隐忍着眼里的情绪，终于声音发涩的开了口。
根据这些警察手里的证据，她很快就会被定罪，也很快会为自己的做的事负责。
但是在此之前，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心里的话都宣泄出来，或者说将一切都坦白清楚。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正如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她会决定杀害宁馨，也是有原因的。只是这原因，没有人会懂。
季冬燃见她主动承认，立刻顺势问道：“为什么？你应该从很早之前就知道，卓云霄的心脏在她身上了吧？”
叶雨乔点头，缓缓道：“对，不过一开始我只打听到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父母都是老师，教育者，我便没有过多的再去了解了。人们都说，心脏是人灵魂的寄居地。在当时的我看来，对方还是年纪尚小的学生，父母也都是老师，云霄的灵魂被在安生在这样的人，这样的家庭环境里，一定会过得很好。如果他的心脏能挽救一个人，一个家庭，那也算发挥他死后的最后一点价值了。”
“可后来呢，你发现不是这样？”季冬燃追问道。
叶雨乔继续说道：“云霄死后的第一年，我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慢慢接受了他已经不在了的事实。想到他生前，一直在用自己所学的医学帮助小动物，为这个世界留住更多的生命。我开始认真工作，认真学着他的样子，帮助更多的病人。因为工作，我也渐渐忘却了失去他的痛苦。”
“就这样，我和宁馨在常江，像两条平行线一样，互不相识的生活着。直到三年前，宁公平意外来看病，我才真正知道了她。可即便那时候，我对她也没有恨意，只觉得她可能到了叛逆期，脾气有点坏，父母有点宠而已。宁公平住院期间，每当看到宁馨，我都会想到云霄的心脏在她身体里，我都会开始触景伤情，泛滥起对他的思念。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样子，我以为她把云霄守护的很好。所以在医院里，有关他们家的事，我都会格外关注，格外照顾。那次过后，我的生活照旧，我和宁馨依然没有什么来往。只是偶然一次，我恰巧见她难过的蹲在路边。我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于是我请她吃了一顿饭，还带她去玩具区抓了一下午娃娃。她说我真好，说没想到一个医生，可以对病人还有病人家属，能做到这么好。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我只是想透过她，看到我的爱人。”
叶雨乔平静的语气，再说话时，开始有了起伏，“然而我错了，我眼里只是单纯叛逆期的少女，没想到真实面目下，是一个学校霸凌者。她仗着自己父母的身份，在学校里对自己的同学为所欲为。孙晓甜的命是我给她抢救过来的，她的手术也是我给她做的。她身上的伤，她身上遭遇的经历，没有人比我看的更清楚。当我听到孙晓甜说，对她做下这一切的都是一个叫宁馨名字的人时，我根本无法接受。我甚至觉得，这就是同学之间发生的一些不快，宁馨怎么可能会对人做出这么过份的事。”
“我偷偷去了宁馨的学校打听，得到的事实几乎跟孙晓甜说一致。不仅是她，学校里还有好多人被她以各种方法霸凌过，有的甚至被迫转了学。而施暴者的她，鉴于爸爸是学校主任的身份，一次又一次被免了责。即使这一次她差点让孙晓甜丢了命，宁公平对外也是粉饰太平，说只是同学之间正常发生的小矛盾。得知这些真相后的我，很崩溃。”
叶雨乔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自己心中因想到宁馨做的那些事，而产生的恨意，“宁馨她根本不配拥有云霄的心脏，她借助着云霄的心脏活下来，理应更加珍惜身体，更加懂得生命的可贵。但是她却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她的青春，学习态度不端正，整天逃课打游戏。最可恶的是，她以欺负他人为乐，无视别人的生命。她的父母也很可恶，他们一次又一次纵容着她的恶行。我后悔当年将心脏捐给这样的一家人。”
寻秒静静听她说着，原来叶雨乔的作案理由真的跟自己推测的一样。
她无法接受男友心脏的受益者，会是这样品行不好的一家。
她觉得男友的心脏，应该捐给更需要，且更珍惜的人才对。
叶雨乔的眼睛再次红了，并且声音逐渐激动起来，“云霄生前是那么善良正直的人，他的心脏在她身体里，却被用来肆意的欺负同学。我无法忍受他的心脏在这样一个人身上继续跳动。我想把云霄的心脏拿回来，让他能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干净’地存在着。我知道杀人是错的，可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云霄的心脏被她糟蹋。”
寻秒理解她的心情，但是理解不代表她赞成用杀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宁馨做的那些错事，其实完全可以合理的运用法律来维护。
“她是自愿跟你走的？”寻秒不忘自己的职责，问着案子里的一些细节。
叶雨乔声音缓了一下道：“对，心里有了杀人计划后，我每天下班后都会跟踪她，以便寻找合适的动手机会。那天撞见她从家里跑出来后，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那天早上，我将车开到她面前，故意的对她说，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我可以带她去外面散散心。她想也没想就上了我的车。期间，她有过担心，说宁公平他们找不到她会不会担心。我骗她说，我跟他们说过了，你跟我在一起，他们不会担心的，不过这几天他们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联系他们。没想到，她对我的话信以为真了。”
“其实这中间，我给过不杀她的机会的。毕竟她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只要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是愿意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毕竟她的天性也许并不坏。但是面对我提到孙晓甜时，她一脸无所谓，甚至强烈拒绝去道歉。还扬言，她的意外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即使有，相信她的爸爸妈妈也会帮她处理好。反正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她顽固不化的态度，那些在别人痛苦时还无情奚落嘲笑的话，都深深震痛了我的心，于是我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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