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祠堂的秘卷
辰时三刻，城南竹溪村飘着清甜的稻花香。小音攥着顾沉舟的衣袖，盯着村口晒谷场上的稻草人——它们腰间都系着红绳，正是阴婚组织用来标记祭品的符号。
“别怕，只是普通稻草人。”顾沉舟摸摸她头，却向我使眼色——稻草人的眼睛是用阴婚契约碎片做的，每只眼里都映着“苏九黎”三个字。
瞎子婆婆领着我们穿过晒谷场，停在间破旧祠堂前：“当年顾青山的妹妹嫁去了竹溪村，这祠堂是顾氏宗族的旧宅。”她用拐杖敲了敲门槛，露出底下的镇魂符，“陆明川屠村时，这里是唯一没被烧毁的建筑。”
林砚推开祠堂门，灰尘扑面而来。供桌上摆着半座灵位，刻着“顾氏门中历代英魂”，却没刻名字。我摸向供桌抽屉，里面掉出本虫蛀的族谱，扉页贴着张泛黄的婚照——新郎竟是顾沉舟，新娘则戴着红盖头，手腕露出与我相同的蝴蝶胎记。
“这是......”顾沉舟瞳孔骤缩。
“你的冥婚照。”瞎子婆婆叹气道，“陆明川用你的血激活阴婚契约，想让你成为鬼王的活容器。”
族谱突然自动翻开，露出夹着的发丝——正是母亲的鬼姬发丝。林砚指着族谱末端的空白处：“师叔，这里有暗格！”
我用力扳动供桌机关，墙壁轰然打开，露出密室里的青铜柜。柜中摆着父亲的日记、半块鬼王令，以及件染血的喜服——和我在锦绣阁见到的新娘干尸所穿一模一样。
“九黎，小心！”顾沉舟突然将我扑倒。
数十支弩箭从屋顶射下，擦着我发梢钉入地面。瞎子婆婆挥杖击碎弩机，却见祠堂梁柱间爬满阴兵，他们手持的不是兵器，而是绣着“顾”字的喜帕。
“是顾氏宗族的阴兵！”林砚甩出符咒，“他们被炼成了婚丧仪仗队！”
顾沉舟举起鬼王令，阴兵瞬间俯首：“带我去见顾氏宗族的族长。”
阴兵们排成队列，推开祠堂后墙。墙后是座摆满灵位的密室，中央灵位刻着“顾鸿轩之灵位”——正是顾沉舟的父亲。
“爹......”顾沉舟声音发颤。
灵位突然翻转，露出背面的血书：“沉舟，勿信瞎子......”
话未写完，灵位炸裂。瞎子婆婆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刺入我皮肤：“苏九黎，把鬼王令交出来！”
我反手扣住她脉门，却发现她手腕内侧有和红姨相同的骷髅头刺青：“你也是阴婚组织的人！”
“聪明。”她扯掉人皮面具，露出底下的蛇鳞脸，“当年顾青山背叛鬼王，我奉命混入百鬼围棺村监视他，没想到他竟爱上人类女子......”
顾沉舟挥剑砍向她，却被她甩出的锁链缠住脖颈：“你以为你妹妹真的转世了？不过是我养在义庄的傀儡罢了！”
“你敢！”顾沉舟眼底泛起血丝。
“她在这儿呢。”瞎子婆婆拍了拍手，义庄的小音被阴兵押进来，脖子上的银锁片已换成锁魂铃，“想要她活，就把鬼王令和苏九黎的血交出来。”
我握紧铜镜断片，镜中映出小音惊恐的脸——那确实是凡人的瞳孔，并非傀儡。瞎子婆婆在说谎。
“好，我给你。”我向前半步，“但你要先放了她。”
“九黎，别信她！”顾沉舟挣扎着，“她当年杀了我母亲！”
瞎子婆婆冷笑：“你母亲？不过是个碍事的人类女子。当年顾青山为了她，竟想毁掉阴婚契约，我只好亲自动手......”
她话未说完，小音突然咬住阴兵手腕，捡起地上的桃木剑掷向她：“放开哥哥姐姐！”
剑刃擦着瞎子婆婆脸颊刺入墙壁，露出后面的暗格。我趁机扑向暗格，里面竟是父亲未写完的遗书：“阴婚组织真正头目是......”
“顾鸿轩。”顾沉舟看着墙上的族谱，“我父亲的名字，和鬼王令上的‘顾’字同源。”
瞎子婆婆脸色大变：“你竟然看懂了族谱！”
族谱突然发出金光，显露出顾氏宗族的真正历史——他们竟是鬼王的直系后裔，世代负责守护阴婚契约。顾鸿轩并非顾沉舟的父亲，而是他的祖父，当年为了夺权，不惜将亲儿子炼成镇魂柱。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顾鸿轩。”我看向瞎子婆婆，“为了永葆青春，你杀了自己的儿媳，又把孙子送给陆明川当棋子。”
她发出刺耳的尖笑，皮肤剥落露出底下的骷髅：“没错！顾沉舟是鬼王血脉的最佳容器，而你——”她指向我，“是打开地宫的钥匙！”
阴兵突然集体暴动，举起喜帕扑向我们。顾沉舟将小音塞进我怀里，挥剑砍断瞎子婆婆的锁链：“带她走！我来断后！”
“不！一起走！”我甩出铜镜断片，碎片如利刃割开阴兵喉咙，“林砚，去村口找村民帮忙！”
林砚点头跑开，却在出门时被暗箭射中。我想去扶他，却被瞎子婆婆缠住。顾沉舟抱住林砚躲到灵位后，突然惊呼：“砚儿，你的眼睛......”
我转头望去，只见林砚瞳孔里旋转着婚契符号，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师叔，对不起了。”他掏出枚银针刺入顾沉舟后心，“陆真人说，只要我办妥这件事，就放了我娘。”
“林砚，你疯了！”我挥剑砍向他，却被他灵活避开。
“我没疯。”他擦着嘴角血迹，“我娘根本没被做成祭品，她就在城西冥婚铺当账房先生。”他看向瞎子婆婆，“对吗，红姨？”
瞎子婆婆——不，红姨冷笑：“聪明的孩子，可惜你知道得太多了。”她甩出锁链缠住林砚脖颈，“不过看在你帮我困住顾沉舟的份上，我会留你全尸。”
“等等！”我抛出鬼王令，“用这个换他们的命。”
红姨接住令牌，却在触碰到的瞬间发出惨叫。原来令牌上刻着父亲的镇魂咒，专门克制鬼王血脉。顾沉舟趁机拔出银针，挥剑刺入红姨心口。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红姨倒在地上，露出怀里的炸药包，“鬼王大人......会为我报仇的......”
炸药轰然爆炸，祠堂开始坍塌。顾沉舟抱住我和小音冲向密道，林砚紧随其后。身后传来红姨的笑声，混着阴兵的嘶吼，最终被坍塌的砖石淹没。
密道尽头是片竹林，晨雾未散。小音哭着抱紧顾沉舟，林砚则沉默地包扎伤口。我摸出父亲的遗书，借着晨光看清最后几个字：“......顾鸿轩，即白无常。”
“原来白无常就是顾鸿轩。”顾沉舟咬牙，“他当年假死，躲在阴差里操控一切。”
林砚突然跪下：“师叔，对不起，我......”
“起来吧。”我叹了口气，“你也是被威胁的。”我看向他手腕，那里有道新伤，正是红姨用锁链勒出的痕迹，“下次再敢背叛，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抬头，眼中闪过感激：“是！师叔！”
小音突然指着竹林深处：“那边有灯光！”
我们小心翼翼靠近，却见是座荒废的尼姑庵，庵门匾额上的“净心”二字被涂成血色“囍”字。庵内传来女子的哭声，正是林砚母亲的声音。
“娘！”林砚冲向声源，却被我拉住。
“等等。”我摸出铜镜断片，镜中映出庵内景象——林砚母亲被绑在供桌上，周围站着穿黑衣的阴婚杀手，他们腰间都挂着顾氏宗族的令牌。
“陷阱。”顾沉舟握紧剑，“他们知道我们会来救人。”
“那就将计就计。”我解下红嫁衣，扔给林砚，“你去引开杀手，我和顾沉舟从后墙潜入救人。”
林砚接过嫁衣，眼中闪过坚定：“是！”
他穿上嫁衣冲向庵门，果然引开了大部分杀手。我和顾沉舟趁机翻过后墙，在柴房里找到被绑的林母。她看见我们，眼中涌出泪水：“砚儿他......”
“他没事。”顾沉舟割断绳子，“我们带你出去。”
突然，庵内响起钟声。我意识到不对，拉着他们躲到柴堆后——那是阴魂组织集合的信号。
“陆明川已死，白无常失踪，”为首的杀手摘下面具，竟是城西当铺的掌柜，“但我们还有新的大人。”
“新的大人是谁？”我握紧剑柄。
“自然是——”
他话未说完，咽喉已被银针贯穿。小音从房梁跃下，手里攥着顾沉舟的银锁片：“不准欺负姐姐！”
顾沉舟趁机冲出柴房，剑指杀手们：“说，新的头目在哪儿？”
“在......在城西城隍庙！”杀手颤抖着跪下，“他有鬼王令的另一半，能操控所有阴兵......”
话音未落，城隍庙方向传来巨响。我摸向心口的蝴蝶胎记，它正在发烫——那是鬼王令靠近的征兆。
“走！”顾沉舟抱起小音，“这次，必须彻底解决。”
我们赶到城隍庙时，天已正午。废墟中央站着个穿黑袍的男子，手里把玩着鬼王令的另一半，正是林砚之前在城西见过的神秘人。
“苏九黎，顾沉舟。”他摘下面具，竟是消失已久的大师兄，“别来无恙。”
“你没死？”顾沉舟瞳孔骤缩。
“当然没死。”大师兄轻笑，“当年我不过是假死，为了从陆明川手中夺回阴婚组织。”他看向我，“师妹，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不仅毁掉了陆明川，还帮我找到了鬼王令。”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顾鸿轩。”我握紧铜镜断片，“你根本不是我师兄，而是顾沉舟的父亲，顾青山的哥哥。”
“聪明。”他鼓掌，“当年我弟弟背叛宗族，爱上人类女子，我只好亲自清理门户。陆明川那老东西以为自己是幕后黑手，其实不过是我的棋子。”
顾沉舟挥剑砍向他，却被鬼王令震飞：“你杀了我母亲！”
“她不过是个低贱的人类。”大师兄甩动令牌，阴兵从废墟中爬出，“而你，是我培养的最佳容器。现在，把你的血献给鬼王大人......”
我突然挡在顾沉舟身前，金色鬼瞳再次显现——尽管镇魂钉还在，但危急时刻，血脉之力还是冲破了封印。
“你以为我还会任你摆布？”我抬手震碎阴兵，“这次，轮到我来终结一切。”
大师兄惊恐后退：“不可能！你的血脉应该被封印了！”
“封印？”我冷笑，“你以为陆明川的镇魂钉能困住鬼姬血脉？”我扯下镇魂钉，任由金色纹路爬满脸庞，“现在，该算算总账了。”
顾沉舟突然握住我手，将他的血滴在我的伤口上——阴阳血脉交融，竟产生耀眼的金光。大师兄发出惨叫，鬼王令碎成齑粉。
“以我顾氏血脉之名，解除所有阴婚契约！”顾沉舟大喊。
金光闪过，所有阴兵灰飞烟灭，废墟中的符咒也尽数消退。大师兄化作黑烟，临死前瞪着我们：“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鬼王大人永远不会消失......”
“但我们会一直战斗下去。”我握紧顾沉舟的手，“直到所有阴婚契约都被毁掉，直到这世间再无厉鬼横行。”
小音跑过来，抱住我们：“哥哥姐姐，以后我们可以住在一起吗？”
顾沉舟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当然可以，我们会找个有花有草的地方，再也不被厉鬼打扰。”
林砚扶着母亲走来，眼中是劫后余生的释然：“师叔，接下来去哪儿？”
我看向晴空，微风拂过脸颊，带着草木的清香。左眼角的金色鬼瞳渐渐淡去，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像是场漫长噩梦的印记。
“去城南农户家。”我摸了摸小音的头，“先让顾沉舟找到真正的妹妹，然后......”
“然后开间茶楼。”顾沉舟接过话，“你负责泡茶，我负责看门，小音和砚儿负责捣乱。”
林砚挠挠头：“我才不会捣乱呢！”
大家都笑了。阳光洒在城隍庙的废墟上，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尽管知道未来可能还有挑战，但此刻的温暖与安宁，已值得我们为之奋斗。
我握紧顾沉舟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也许真正的复仇不是以血还血，而是在黑暗中守住心中的光，让那些受过伤的人，都能重新拥抱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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