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透过天枢峰顶稀薄的云层洒落，在演武场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被阳光烘烤过的青石气息。
林皓站在场地中央，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着清晨被冷绮霜引导时那种力量被精准掌控的感觉。
他摆开架势，准备再次修炼《大日焚天拳》。这套拳法至刚至阳，大开大合，配合他混沌圣体的磅礴气血，威力应该不俗。
他凝神静气，调动丹田内的混沌灵力。金色的光芒再次从他体表浮现，比昨夜更加凝实了一些。
他低喝一声，按照拳谱记载的第一式“金乌初啼”的要领，右拳紧握，猛地向前击出！
呼——！
拳风呼啸，带起一股灼热的气浪，声势颇为惊人。
拳头上凝聚的金光如同一个小太阳，散发出炽烈的气息。这一拳，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超他之前的尝试。
然而，问题也随之而来。
就在拳势达到巅峰，即将轰出的瞬间，林皓体内的混沌灵力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骤然变得狂躁起来！
那原本还算温顺的金色光芒猛地暴涨，颜色也从纯净的金色瞬间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仿佛蕴含着无尽混乱与生灭的混沌色泽！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在演武场上炸开！
林皓只觉得一股远超自己控制范围的狂暴力量从拳头喷薄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流！
他击出的根本不是一道凝练的拳罡，而是一片失控的、带着混沌色泽的能量狂潮！
这股能量狂潮如同脱缰的野马，完全偏离了他预想的轨迹，没有轰向前方的空地，而是呈扇形猛地向四周横扫开去！
噗噗噗噗——！
一连串密集的爆裂声响起。演武场边缘，那些由坚硬铁木打造、专门用于弟子练习劈砍刺击的木桩靶子，如同纸糊的一般，在这股混沌能量流的冲击下，瞬间被撕扯、扭曲、粉碎！
坚硬的木屑混合着崩飞的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我的靶子！”
远处一个正在擦拭长剑的外门弟子心疼地大叫起来。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那股混沌能量流余势未衰，狠狠地撞在了演武场边缘竖立的一块半人高的、用于测试弟子拳力的“玄罡岩”上！
这种岩石坚硬无比，寻常筑基期弟子全力一击也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
然而此刻——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那块厚实的玄罡岩表面，以撞击点为中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纹！
裂纹迅速蔓延扩大，最终“嘭”的一声闷响，整块岩石竟直接崩裂开来，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四散飞溅！
烟尘弥漫，碎石落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整个演武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几个零星在远处练习或路过的弟子，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地中央那个保持着出拳姿势、同样一脸呆滞的少年，以及他周围那如同被飓风肆虐过般的狼藉景象。
林皓僵在原地，保持着挥拳的姿势，拳头上的混沌光芒缓缓熄灭。
他看着自己造成的“杰作”——碎裂的木桩、崩飞的靶子、满地狼藉的碎石……
还有远处那些弟子惊骇、畏惧又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眼神，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火辣辣的，
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这根本不是练拳，这简直是拆家！
“林！皓！”
一声压抑着冰寒怒气的清叱，如同极地寒风刮过演武场。林皓浑身一个激灵，僵硬地转过身。
冷绮霜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场边。她显然目睹了全过程，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此刻如同罩上了一层万年寒冰，
柳眉倒竖，
清澈的眼眸中跳跃着冰冷的怒火。
她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好几度。
她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林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皓的心尖上。
“这就是你练的‘金乌初啼’？”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带着刺骨的寒意，
“啼声没听到，拆家的本事倒是见长！玄罡岩都受不住你一拳，是不是明日要把这演武场整个掀了，你才满意？！”
林皓低着头，看着自己闯祸的拳头，羞愧得无地自容：“师……师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好好练……那力量它自己就……”
“力量失控，便是原罪！”冷绮霜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他身上，“掌控不了的力量，非但不是助力，反而是催命的符咒！你想伤人伤己到几时？！”
她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林皓心上。
他想起昨天捏碎的茶杯，
想起清晨跑步时踩碎的地砖，
想起刚才差点波及到远处弟子的混乱能量流……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自我厌恶涌了上来。他拥有别人梦寐以求的圣体，却连最基本的力量都控制不住，
像个只会搞破坏的莽夫。
“对不起……师姐……”林皓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头垂得更低了。
冷绮霜看着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眼中的冰寒似乎融化了一瞬，但随即又被更深的严厉取代。
她走到林皓面前，距离近得林皓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清冽的冷香。
“抬起你的拳头！”她命令道。
林皓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抬起了刚才闯祸的右拳。
冷绮霜伸出白皙修长的食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精纯凝练的冰蓝色灵力，如同跳跃的冰焰。
她闪电般出手，指尖带着刺骨的寒意，精准地点在林皓右臂几处关键的穴位上——曲池、手三里、合谷！
噗！噗！噗！
如同冰针刺入！林皓只觉得一股极其精纯、带着强大束缚力量的冰冷气息瞬间涌入手臂的经脉之中！
这股寒气并非破坏性的，而是如同最坚韧的冰蚕丝，迅速缠绕、冻结、锁死了他手臂经脉中那奔涌狂躁的混沌灵力！
林皓体内原本如同沸水般翻腾、几欲再次失控的力量，
在这股外来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志的冰寒灵力压制下，如同被投入了万年冰窟，瞬间变得凝滞、沉重、寸步难行！
他感觉整条右臂都像是被冻僵了，沉重无比，连抬起来都异常困难，更别说挥拳了。
“这……这是什么？”林皓惊愕地看着自己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
“封灵锁脉，小手段而已。”冷绮霜收回手指，指尖的冰蓝光芒散去，语气依旧冰冷，
“现在，你右臂经脉灵力被我暂时封住七成。用你剩下的三成力量，再打一遍‘金乌初啼’！”
林皓愣住了。封住七成力量？用剩下的三成？
“发什么呆！”冷绮霜蹙眉催促，“力量被限制，反而更能逼迫你学会如何精准控制每一分灵力！记住拳意！凝练！集中！不是让你放火烧山！”
林皓看着自己那条沉重、灵力运转滞涩的右臂，又看了看冷绮霜不容置疑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杂念。
他努力去感受右臂内那仅剩的、如同被淤泥堵塞小溪般缓慢流淌的三成灵力。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力量有多强，速度有多快。
他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拳法的“意”上——金乌初啼，旭日东升，其意在于蓬勃、初生、势不可挡的锐气！
他缓缓抬起沉重的右臂，动作因为力量的缺失而显得有些笨拙和缓慢。
拳头上的光芒微弱了许多，只有一层薄薄的金晕，而且运转间带着明显的滞涩感。
“喝！”
林皓低吼一声，集中意念，将右臂内那有限的三成灵力，全部灌注于拳锋一点！
不再是蛮横的冲击，而是凝聚！引导！如同将散沙聚成坚硬的石块！
呼——！
拳风再次响起，却远不如之前那般狂暴，反而带着一种凝练的破空声！
一道仅有拇指粗细、却异常凝实的淡金色拳罡，如同离弦之箭，从他拳锋激射而出！
噗！
拳罡精准地命中了几丈外另一根完好的木桩靶子！
没有爆炸，没有粉碎！
只在靶心留下一个清晰可见、深达寸许的圆形凹坑！凹坑边缘焦黑，散发着淡淡的灼热气息。
成了！
林皓看着那清晰的拳印，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虽然威力远不如之前失控时恐怖，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控制住了拳力，将其凝练地打出！
“看到了吗？”冷绮霜清冷的声音传来，虽然依旧没什么温度，
但林皓似乎从中听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缓和，
“力量不在于多寡，而在于你能否将它用在需要的地方，能否让它服从你的意志！混沌圣体给你的不是破坏的蛮力，而是无限的可能！
“关键在于掌控！继续练！目标，所有木桩靶心，留下同样深浅的拳印！做不到，今日不准离开演武场！”
“是！师姐！”林皓精神大振，信心倍增。
他不再去看那些碎裂的靶子和岩石，
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右拳上，
感受着那被限制后、反而更容易被引导的力量，
一次又一次，缓慢而坚定地练习着“金乌初啼”。
砰！砰！砰！
凝练的拳罡破空声，开始有节奏地在演武场上响起。
每一次出拳，都比上一次更稳定，拳印的深浅也愈发接近。
冷绮霜抱臂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个在阳光下挥汗如雨、一次次挥拳的少年。
看着他脸上专注的神情，看着他因为每一次微小的进步而亮起的眼神，看着她施加的“封灵锁脉”下，那逐渐变得流畅、精准的拳势……
她那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名为“满意”的光芒，悄然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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