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无声滑开。夏清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没有带侍女，只披着一件素色的斗篷，兜帽滑落在肩后，露出那张清丽绝伦却带着一丝疲惫与决然的脸庞。
她没有穿宫装，仅着月白色的常服，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夜风裹挟着她身上特有的、清冽如雪后初梅的冷香涌入书房。
她反手轻轻合上门，将一室风雨隔绝在外，也将这方小小的天地与外界彻底隔绝。
“殿下……”林皓难掩惊讶地看着夏清瑶，今晚的她尤其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夏清瑶在书案前停下，没有坐下。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进林皓眼底，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清冷与疏离，也没有了公主的威仪，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孤注一掷的坦诚。
“林皓。”她唤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如同玉石相击，敲碎了凝固的空气，“我要走了。”
“我……知道。”林皓喉结滚动了一下。
“不，你不知道。”夏清瑶微微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又温柔的弧度，“你不知道，从我睁开眼，看到你挡在那魔兽面前，那一刻起……你就不知道，我怀里紧紧护着那株仙草，看着你染血的背影，心里除了恐惧，还多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开始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坚定地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剜下来，滚烫而真挚：
“你不知道，回到宫里，多少个夜晚，我摩挲着那枚染血的断齿，眼前全是你的样子。你不知道，我故意滞留青阳，借着巡查护城阵的由头，只是想……只是想多看看你，多听听你说话，多和你待一会儿。”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水光在烛光下潋滟生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林皓，我看护城阵图是真的，想为青阳城固本培元也是真的。但留下，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想和你一起走过这青阳城的每一块砖瓦，想看你认真思索时紧皱的眉头，想听你沉稳有力的声音分析局势，甚至……甚至想再经历一次那夜书房的雷雨……这些，也都是真的。”
她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林皓，我喜欢你。”她终于说出了这句压在心底、重逾千钧的话，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在林皓脑海中炸响，“从你救我那天起，一直一直，都喜欢。”
轰！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身份藩篱，所有的顾虑担忧，在这一句直白滚烫的告白面前，瞬间土崩瓦解！林皓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她悄悄追随的目光，那些不经意的靠近，那些欲言又止的关切，那夜书房里她颤抖的拥抱和生涩却炽热的吻……他都知道！只是他不敢想，不敢信，更不敢回应！
此刻，这层窗户纸被她亲手撕开，将最纯粹、最滚烫的心意赤裸裸地捧到他面前。
“殿下……”林皓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激烈情绪，有震惊，有狂喜，有怜惜，更有一种被幸福击中的眩晕感。
回应他的，不是言语，而是夏清瑶踮起脚尖，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满腔压抑已久的深情，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充满了确认、占有和倾尽所有的炽热！她的手臂紧紧环上他的脖颈，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
林皓脑中那根名为“克制”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压抑的情感如同积蓄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他低吼一声，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纤细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身体狠狠揉进自己怀中！
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化被动为主动，带着近乎掠夺的强势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深深地、热烈地回吻下去！
烛火疯狂摇曳，将两人紧密相拥、激烈索吻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长、纠缠、融为一体。
书案上的卷宗被扫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无人理会。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灼热的呼吸、激烈的心跳和唇舌间传递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炽热情焰。
……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停歇。
烛火燃尽最后一滴蜡油，挣扎着跳动了几下，最终熄灭，书房陷入一片温柔的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相拥身影的轮廓。
林皓紧紧拥着怀中温软的身体，下巴抵着她馨香柔软的发顶，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狂喜之后，是巨大的茫然和沉甸甸的责任。
她是公主，他是边城小城主，这份情……未来该如何？
他能给她什么承诺？又能如何对抗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天堑鸿沟？
就在他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开口，甚至不敢去看怀中人表情的时候。
夏清瑶却动了。
她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动作带着一丝慵懒，却异常利落。借着微弱的天光，林皓看到她坐起身，摸索着散落的衣物，一件件，从容不迫地穿上。
她的动作很稳，没有半分迟疑，也没有回头看他。
“林皓。”她的声音响起，带着情事后的微哑，却异常的平静，甚至……轻松。
林皓心头一紧，坐起身，在昏暗中看向她的侧影。
夏清瑶系好最后一根衣带，终于转过身。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看不清表情，只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脸上。
“我的心愿已了。”她轻轻说道，声音像羽毛拂过寂静的夜，“我回去了。”
像是完成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结束了一次寻常的会面。
“后会有期哦。”她甚至带上了一丝俏皮的尾音，如同来时那般，对着黑暗中有些怔忡的林皓，轻轻挥了挥手。
然后，她转过身，步履轻盈，如同暗夜中翩然起舞的蝶，无声地走向房门。素色的身影在门缝透入的微光中一闪，便消失不见。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
书房内，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林皓依旧保持着坐起的姿势，怀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馨香，唇上仿佛还印着她的柔软，耳边还回响着她那句轻快的“后会有期哦”。
可人，已经走了。
走得如此干脆，如此洒脱，仿佛刚才那场焚尽理智的炽热爱恋，那倾尽所有的告白与缠绵，都只是一场……幻梦？
他怔怔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望着那一片吞噬了她身影的黑暗，久久无法回神。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带着她泪水的微咸和她独特的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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