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东来没有马上和静安谈，是因为他没有想好。
他猜测静安会跟他说什么？会说在舞厅里有几个铁子？其中一个是葛涛？
侯东来想不明白的是，她在舞厅那种地方讨生活，还能坚持写小说，还能跑到大院挣这点小钱，受人管受人气，何苦呢？
她图什么呢？
侯东来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午后，他忙手头的工作，给静安打传呼，等了半小时，静安也没有回话。
侯东来给静安的办公室打电话。是孙俭接的。
孙俭说：“小陈去办事，没回来。”
侯东来在下班前，又给静安的办公室打个电话，这一次孙俭说：“静安走了，你给他打传呼吧。”
静安是故意躲着他。什么意思呢？还没有谈呢，她发的什么脾气？
这么大的人，却像孩子一样任性，她到底要干什么？不处了？分手？
侯东来没有摸清静安的心思。
正在这时候，静安的电话打了过来。
侯东来说：“我今天忙完了，一会儿开车去接你。”
静安说：“不用。”
侯东来说：“那你自己去饭店。”
静安说：“我不去饭店，昨天我就跟你说，你和你妹妹吃吧。”
侯东来有些不耐烦：“你耍脾气也要看时候，我妹妹为了跟你见这一面，特意留了一天，她的工作也很忙，就为了见你一面——”
静安火起，她忍耐着，尽量用和缓的口气说：“我也很忙，为了跟你见面，我也特意留了一天，但你昨天忙，那只能再约，我今天忙。”
侯东来说：“我妹妹等了一天。”
静安再也忍不住：“是我让她等的吗？是你自己决定的。我昨天已经说了，不和你妹妹吃饭。你总是自己认为什么就是什么，想安排什么就安排什么！
“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我有工作，有家，有孩子，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不是成天没事就围着你转的。”
侯东来轻声地叹息了一声：“你的脾气咋这样呢，怎么说都不行？”
静安说：“侯东来，我跟你完全不同，我不是一个能掩饰自己心事的人，就算今晚我们一起吃饭，你妹妹一定能看出我们两个有矛盾，与其那样，还不如不吃。”
侯东来说：“你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
静安叹息一声：“抱歉，我不想克制。我们两人之间如果不谈一次，我心里这些疙疙瘩瘩的东西没法平复，见谁我都这个熊样。”
侯东来说：“那好吧，今天先这样。”
侯东来挂断了电话。
静安还有话要说，侯东来总是不让她说，又把这件事吊了起来。
静安恼火地想：“你不谈，那就一辈子都别谈。你再想跟我谈，我也不想说了。”
静安推着自行车往家走。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
她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但是，也不是拿起来就放不下。
一旦决定放下一段感情，她也可以，难受三天，该干嘛还干嘛。
快走到家了，她才想起来没去接冬儿。
去学校接冬儿，老师说冬儿被姥姥接走。
静安去了父母的商店，他们还没收摊。
母亲看到静安，笑着说：“这个周日，你让东来把他儿子领来，你也把冬儿领着，让两个孩子接触一下。
“你们二婚走到一起，孩子相处很重要，要是孩子相处不来，你和东来就是有感情也不行——”
静安说：“妈，他最近忙，等不忙再说吧？”
母亲看到静安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头：“你病了？”
静安怕母亲刨根问底，就说：“有点不舒服，我先领冬儿回去。”
驮着冬儿回家，冬儿在身后问她什么，她都没听见。
其实，静安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侯东来是很在意她过去的，要不然，有什么谈不谈的？就说“你的过去我都不在意，毕竟是过去的事，我要的是现在。”
但侯东来不这么说，就是不跟他谈，还要求她去见他的家人。
他在意她的过去，也在意她的现在，他才能做出这么分裂的事情吧？
静安心里装着这些瓶瓶罐罐，怎么见他亲戚？不见，也是给侯东来留脸面。
侯东来请妹妹侯雯吃饭。
侯雯先到的饭店，看到侯东来自己一个人来的，就往哥哥的身后看了两眼：“她呢，在后面？”
侯东来说：“她有点事儿，来不了，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侯雯帮侯东来拿碗筷，疑惑地说：“什么事这么忙？我特意来见她，她都不见？”
侯东来说：“不是不见，是忙，她工作上有点事，父母那面也有点事，特意打电话跟我说。昨晚她把时间挪出来，这不是因为我忙才没吃上饭。”
侯雯说：“哥，她这么忙，又是工作，又是父母，听咱妈说，她还有孩子，那她将来结婚能帮上你吗？”
“帮我什么？”侯东来拿着菜牌递给侯雯，“你吃什么就点吧。”
侯雯接过菜牌，看了一眼：“我最近减肥呢，吃点蔬菜，吃点清淡的。”
侯东来叫过服务员，点了几样菜，服务员拿着菜牌走了。
侯雯说：“结婚不就是做生意吗？互相有利可图，她图你有钱，你图她能帮你照顾孩子，照顾家，不就是这样吗？互相帮忙，互相利用。”
侯东来笑了：“你想的够多的，你和谭林也是互相利用？”
侯雯也笑：“有被别人利用的资本，也是自己的能力。我未来的嫂子，都有什么资本？我听听。”
侯东来想起静安，若有所思：“她，性格挺好，爱笑——”
侯东来的脑子里，却闪现了静安在电话里噼里啪啦跟他发火的情形。
侯雯说：“还有呢？”
侯东来说：“她有办事能力，还有，她会写小说——”
侯雯说：“这些在家庭里都没什么用，只看她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帮你照顾孩子，是否愿意给你洗衣服做饭，想不想听你倾诉，这才是你娶回一个妻子要做的事情。”
侯东来说：“谭林娶你也是这么想的？”
侯雯淡淡一笑：“开始可能不是，但两个人生活就会产生家务，谁做饭？谁洗碗？谁拖地？还有，孩子出生后，谁负责？
“男人呢，嘴上说好听的，但行动上一点看不出来，最后，家务是我的，孩子我负责，我还得跟男人一样上班！”
侯雯说到这里，抬起眼睛，看着侯东来：“这就是结婚女人的命运。”
侯东来说：“怎么说得这么悲观？”
侯雯说：“这是事实。男人娶妻终极梦想就是找个老妈子，无偿地给他干活，帮她生儿育女。有良心的，像哥哥你这样，还能对妻子温柔一点，没良心的，还在外面勾三搭四。”
侯雯这次没见到静安，她倒是对静安有点好奇，啥样的女人还敢拿捏自己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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