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骤然拔高了声音，显然是真动了气。
他素来是温和的性子，鲜少这样子发怒。
众人乌泱泱跪成一片：“世子爷息怒。”
因为动气，谢清和面上浮起些微的红。
今日本就因衙香伤了身体，这会儿动了气，更是疲累的几乎睁不开眼：“当年要你做大丫头，是看重你机敏和善。陈嬷嬷常年不在，你几乎是云溪苑的半个管家，这些年你的确做得不错。”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可云溪苑是我的养病之所，容不下第二个主子，你自行去找张管家领罚吧。”
霓裳哭喊着求饶：“世子爷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谢清和不再理会，只看向祝繁音，吩咐道：“你，送我回房。”
祝繁音：“啊？哦。”
她匆匆拢了散乱的头发上前，推着谢清和往卧房去。
展十一则留在原地，等人将张管家喊来带走霓裳。
甫一进门，谢清和的呼吸骤然急促，脸色泛红。
祝繁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被烫地吓了一跳。
她慌慌张张想去喊人叫大夫，却被谢清和拉住了手：“无妨，不用叫。”
“可你染了风寒！”
谢清和轻轻摇头：“不是风寒，是老毛病了，歇歇便好。”
他说得笃定，祝繁音只得相信，可是又安不下心，又是倒热水又是打了毛巾帮他热敷，一直到谢清和面色正常才终于放下心。
谢清和看着她，问了个曾问过的问题：“为什么不找我？”
“如果不是明月来找了我，你打算怎么应对？”
祝繁音冲他笑的没心没肺：“我对世子爷还有用，世子爷不会让我有性命之忧的。”
有用。
谢清和只觉得心跳似乎漏了一瞬，又有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祝繁音说的不错，他们之间本也就是利用关系。
祝繁音希望通过她的力量来复仇，他需要祝繁音……
谢清和不愿意再想了。
眼前的祝繁音还是刚才那副狼狈样子，他叹了口气：“往后再遇上事，你可以找我。”
祝繁音一双杏眼里满是迷茫，她实在想不明白谢清和这是个什么意思。
却还是一知半解地在他的目光里点了点头。
-
霓裳被关在柴房。
夜幕四合，有一个黑影推开了柴房的门。
霓裳原本靠在墙角，听见动静骤然警觉，及至看清来人才放松下来，扑进那人怀里掉眼泪。
“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霓裳哭得抽抽搭搭：“我哪里能料到，那个谢清和都面白如纸了，还要出来给祝繁音出头。”
来人轻笑一声：“倒是看不出，我这个弟弟，还是个痴情种。”
冷月攀过高处的小窗，一点光亮落在黑影的脸上，竟是大公子谢清则！
谢清则又问：“你可查清楚，我的好弟弟要来祝繁音所为何事？”
霓裳思索半晌，只是摇头：“祝繁音来云溪苑后，也只是负责苑中香事。世子爷对她颇为倚重，可目前为止还真没见有什么动静。”
谢清则淡淡应声；“谢清和不会轻易要人，更遑论是触了我霉头的人，这个祝繁音一到云溪苑，就占了你的位置，势必不是简单角色。你得多盯着些。”
霓裳仰头看向谢清则：“大公子，我还能回云溪苑吗？”
“自然。”谢清则摩挲着她的掌心：“过几日，张管家会送你回去的。”
霓裳满脸委屈：“我想跟着大公子，到临风斋去。”
“你自然是要跟着我的。只是，得等这事儿了结之后。”
霓裳小声应下。
-
制香的事儿为此耽误一天，挪到了第二日夜里。
才近黄昏，谢清和就已经准备就绪在等人了。
展十一看着自家主子正襟危坐的样子，多少有些无语。
自打祝繁音到云溪苑以来，世子爷的表情不知道丰富了多少。所以当日他送段玲离开，段羚叮嘱他身为贴身侍卫，要想办法让世子爷开心一些，不要什么事情都瞎捉摸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祝繁音。
于是祝繁音婉拒谢清和的赏雪邀请，害得世子爷一整天郁郁寡欢时，他直接抓着祝繁音丢到了世子爷房里。
结果被一顿臭骂。
亏他还私下反思过，觉得自个儿是不是误会了主子。
这下好了，和人家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有的人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展十一想得出神，冷不防被点名：“展十一。”
“在。”
展十一回神去看，谢清和已经挂上一副忧郁表情：“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展十一：“？”
您能先给卑职一个明示吗？
本着不知道就不发言的精神，展十一选择了沉默。
背后却突然传出一声嗤笑：“你问他？这个呆瓜能听得懂吗？”
展十七不知从哪里窜来出来，大大咧咧坐在了谢清和对面，笑眯眯问：“世子爷忧心什么事儿呢，不妨问问我？”
谢清和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耳朵尖飞了淡淡的红：“你怎么来了？”
展十七无所谓耸肩：“段羚给夫人去了信，说世子爷你不遵医嘱，夫人实在担心，就派我先回来专门盯你了。”
谢清和：“……”
这个段羚，到底要干多少多余的事情！
一个胡闹的展十一还不够，现在还要加一个展十七。
“我没事，你告诉母亲不必担心。”
展十七终于正经起来：“也不光是这事儿，谢清则回京后，在朝中广交大臣的事情，都传出京城了，这心思实在太明显，所以才遣我回来帮你。”
谢清和：“他想取而代之。”
展十七耸肩。
谢清和无奈摇头：“这世子之位究竟有什么好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了敲门声。
随后传来祝繁音的声音：“世子爷，是我。”
展十一和谢清和同时看向展十七：“快躲起来！”
展十七刚要退下，就看到展十一还木头一样立在原地。
展十七：“……”
他不由分说，三两步上前捂住展十一的嘴，硬是给拖了下去。
经过谢清和时，还不忘给世子爷飞了个媚眼。
谢清和被他瞧得不大自在，等确认那两个人离开之后，才朗声回答：“你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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