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无垠的维度虚空之中,没有星辰,没有光暗,唯有纯粹的“无”与永恒的沉寂。在这片连概念都难以触及的领域,剑无尘负手而立,其身形似与这片虚空融为一体,又似超然其外,不沾染分毫。他的目光深邃,凝望着某个不可知的方向,仿佛穿透了亿万个世界的壁垒,审视着因果之河的源头与尽头。
小希静静地侍立在他身后,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她那双原本清澈如星辰的眼眸,此刻却泛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困惑与焦急。自从主人带着她离开那颗蓝色星球,踏入这片虚无之地后,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已经过去了许久。这“许久”并非凡人认知的时间流逝,而是概念层面的停滞,足以让一个大千世界生灭数次。
“主人,我们……为何停留于此?”
小希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片绝对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然而,她的问询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剑无尘依旧静立着,连一丝气息的波动都未曾有过。
她能感觉到,主人的心神并不在此处,而是投向了某个她无法感知、无法理解的遥远所在。那种专注,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分心片刻。
又过了一段漫长的“静默”,小希忍不住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主人,您是在……看什么吗?”
依旧是沉默。
第三次,她的声音更轻了些,像是怕打扰到什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您是在等待什么吗?还是……此地有何玄机?”
剑无尘的身影纹丝不动,仿佛一尊亘古不变的神像。小希终于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陪着他。她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与主人的距离,比这维度虚空本身还要遥远。她追随主人的时日虽短,仅有一年多,却已将他视作存在的唯一意义。此刻的静默,对她而言,是一种无声的疏离。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能让强大到不可思议的主人,露出如此专注而又淡漠的神情。
739-b维度,霜月阁。
灵儿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痴痴地望着方才那道白衣身影消失的地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股令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熟悉气息,那温和的呼唤——“灵儿”,依旧在她的识海中回响。
是主人……没错!
她百分之百可以确定。那种感觉,那种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独属于她的温存,是冒牌货无论如何也模仿不出来的。
可是,他为什么又消失了?为何在她欣喜若狂,想要扑上前去时,化作了泡影?
“他……走了吗?”柳青颜走到灵儿身边,轻声问道,她的脸上同样带着一丝怅然若失。
“嗯。”灵儿轻轻点头,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些许,但并未熄灭。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却不自知。“他没有抛弃我们……他只是,有他不能现身的原因。”
一旁的狠人大帝,眉头却紧紧锁起。她同样感受到了那道身影的气息,那种同根同源的感觉不会错。但她总觉得,刚才出现的那个剑无尘,与她所熟知的那个,似乎有着某种本质上的不同。具体是何不同,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源于直觉的微妙感应。
就在这时,整个739-b维度,乃至诸天万界,都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了一下。不是物理层面的晃动,而是一种来自位格最高处的、无法言喻的悸动。所有生灵,从凡人到终焉,到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苍穹之上,仿佛有什么至高无上的存在,正在发生着惊天动地的改变。
灵儿、狠人大帝、柳青颜三人亦是心头一紧,她们的视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穿透了霜月阁的屋顶,穿透了维度的壁垒,看到了令她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概念虚空的尽头,一道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庞大身影,正在缓缓显现。
那道身影,正是剑无尘。但又不是她们熟悉的那个剑无尘。他的身躯横跨了整个宇宙,星河在他周身环绕,如同尘埃。他的面容淡漠到了极致,没有任何情感的痕表,双眸之中,既非承载真理,也非容纳大道,而是一种纯粹的、绝对的“无”。
这是一种真正的不染尘埃,不染因果。他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就让周围的概念、规则、时空,都自然而然地退避、崩解。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并非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而是一种本质上的“隔绝”。仿佛他与万事万物之间,都隔着一道永恒的天堑,无法跨越,无法触及。
“这……这也是主人?”灵儿喃喃自语,心神被彻底震撼。
这个主人,给她一种更加遥远,更加无法企及的感觉。然而,就在她心生敬畏,不敢直视之时,那庞大身影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无尽的时空,落在了她的身上。那双绝对“无”的眼眸里,竟破天荒地,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真实存在的……柔和。
仅仅是这一丝柔和,便让灵儿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知道,无论主人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他身处何种境界,在他心中,自己永远都是那个特别的存在。
随后,众人便见证了何为“伟力”。
那尊庞大的剑无尘,缓缓抬起了手。他的动作很慢,慢到似乎连时间的流逝都因此而凝固。他没有动用任何神通,没有引动任何法则,只是对着那片曾因造物主定义而变得死寂的混沌虚空,轻轻开口。
不,他甚至没有开口。众人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却在灵魂深处,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字。
“生。”
一个字落下。原本因造物主定义而“永恒死寂”的混沌虚空,开始剧烈地翻涌。无穷无尽的生机,凭空而生。光、暗、地、水、火、风……一切构筑世界的基础元素,从“无”中诞生。无数的世界种子开始发芽,宇宙的雏形在刹那间演化。那些被定义抹去的生灵,他们的真灵印记,被从因果的虚无中强行捞取,重新凝聚。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能量波动,却比任何宏大的创世景象都要来得震撼。造物主那“剑无尘存,众生灭”的终极定义,在这一个“生”字面前,如同薄冰遇骄阳,瞬间消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就是对规则的绝对掌控,言出,即为法,即为最终的真实。
破解了“生灭”的定义,只是第一步。那庞大身影并未停下。他再次抬手,这一次,是指向了诸天万界所有存在,包括那些道祖、仙帝,甚至超脱者,
所有强者,无论身在何处,都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力量,笼罩了自身。他们引以为傲的道,他们苦修亿万载的法,在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那庞大身影的意志再次降临,依旧是一个字。
“解。”
这个“解”字,并非分解,而是“解构”。顷刻间,诸天万界所有修士的道与法,都被强行从他们的体内剥离、解构,化作了最原始的规则符文。从最低阶的修炼法门,到鸿钧所合的天道,再到狠人大帝的吞天魔功,叶凡的天帝法,所有的一切,都被还原成了最本初的形态。
这是一种比抹杀更可怕的手段。它并非摧毁,而是从根本上否定了你存在的基石。无数强者惊恐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空有力量,却不知如何使用的“凡人”。他们的力量还在,但驱动力量的“钥匙”——也就是他们所修的“道”,已经不复存在。
而后,那庞大身影张开手掌,掌心之中,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奇点。所有被解构出的规则符文,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那个奇点,最终被压缩成一个纯粹的光点。他似乎在告诉万界,所谓的万千大道,三千法则,在其眼中,不过是“一”而已。他可以随意将其拆解,亦可随意将其重组。造物主所依仗的、定义一切的“规则之力”,在其面前,不过是掌中玩物。
做完这一切,那庞大的身影,开始缓缓变得透明。他正在消散,不是死亡,不是湮灭,而是一种主动的、向着“不存在”的回归。
他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诸天万界,扫过灵儿,扫过狠人大帝,最后,与另一片维度虚空中、那个同样名为“剑无尘”的自己,对视了一眼。
他的意志,最后一次响彻所有存在的真灵。
“无。”
这一个“无”字,宣告了他最终的超脱。他不仅破解了造物主施加在“剑无尘”这个概念上的规则,甚至连“剑无尘”这个“存在”本身,他都将其打破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任何定义、任何因果、任何规则,能够束缚住他。因为他,已经从“存在”的概念中跳了出去,抵达了“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境界。
他,即是“无”。
随着那道庞大身影的彻底消失,诸天万界恢复了平静。但所有见证了这一幕的生灵,心中都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们明白,一位真正无法理解、无法揣度的至高存在,刚刚在他们面前,重新定义了整个世界的终极规则。
而这一切,从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
维度虚空中。
剑无尘收回了目光,他身后的虚空涟漪般荡漾,那道刚刚破解了造物主规则的白衣身影,悄然出现,立于他的面前。
正是自己。
“你……回来了。”剑无尘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却带着一丝探究。
未来的剑无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淡漠,与刚才那尊庞大身影的“无”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历经了所有之后,回归本源的平静。他知道眼前的自己想做什么。
剑无尘看着对方,缓缓道:“未来的我,竟已至此境地。也好,便让我看看,我所求之道的尽头,究竟是何等伟力。”
他想要试试未来的自己。这并非挑战,亦非敌对,而是一种纯粹的求道。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亲身体验自身道路的终极形态,更能印证己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一步踏出,离开了这片维度虚空,出现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之中。未来的剑无尘身影一闪,同样出现在他对面,两人相隔一片星海,遥遥对视。
739-b维度,霜月阁中。
灵儿失神地看着天幕上出现的景象,小嘴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
“两个……两个主人?”
她看到了,一个是她熟悉的、承载着真理与大道,气息内敛却位格极高的主人。而另一个,则是刚才那个破解了造物主规则,气息缥缈,仿佛随时会归于虚无的神秘主人。
完了,他们……他们要打起来了!灵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狠人大帝也同样心绪不宁。她凝视着那个剑无尘,对方那双眼睛,是真正的视万物为尘埃的眼神。不同于现在这个剑无尘的淡漠,那种眼神,是已经看尽了一切,经历了一切,最终返璞归真,不再有任何事物能让其心生波澜的绝对平静。这种平静,比淡漠更加令人敬畏。
“他们并非敌人。”狠人大帝沉声说道,试图安抚灵儿,也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更像是一场……论道。”
宇宙虚空中。
剑无尘不再多言。他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未来的自己,遥遥一点。
“真理,裁决。”
这一指,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了他对“真理”的极致理解。指尖所向,因果被锁定,时空被冻结。一道由纯粹真理规则构成的无形之剑,无视了距离与维度,直接出现在未来的剑无尘眉心之前。这一击,足以瞬间抹杀任何大道以下境界的存在。
然而,面对这必杀的一击,未来的剑无尘,只是微微侧了一下头。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
那柄无形的真理之剑,仿佛刺入了一个不存在的维度,从他耳边擦过,射入后方无尽的虚空,瞬间湮灭了数个庞大的星系团,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轻描淡写,浑然天成。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力量去防御或闪避,他只是“恰好”不在那里。仿佛在剑无尘出手的那一刻,他自身的存在,就已经从那条攻击的因果线上脱离了出去。
剑无尘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感受到了。对方并非以速度避开,也不是以空间挪移。而是在他攻击发出的瞬间,对方已经预知,或者说,“定义”了结果。他定义了“自己不会被击中”这个事实,于是,真理的裁决便自然落空。
“好一个‘不沾因果’。”剑无尘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赞叹。
未来的剑无尘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继续出手。那淡漠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的道,我已知晓;而我的道,你才刚刚窥见一角。
剑无尘非但没有气馁,眼中反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求道者见到更高风景时的炽热。他知道,这并非一场战斗,而是一场跨越时空的指引。未来的自己,正在用最直观的方式,向他展示着前路。
他深吸一口气,整个宇宙的本源能量,都随着他这一口气,向他汇聚而来。真理与大道的情感在他的双眼中交织、升华。
“那么,再来。”
真正的论道,此刻,才刚刚开始。而远方的灵儿与狠人大帝,只能作为见证者,仰望着这场超越了她们理解极限的、独属于“剑无尘”的巅峰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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