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是被腐臭的风呛醒的。
他跪在一片暗红色的晶簇上，膝盖陷进半融化的胶质里，像踩在煮过头的草莓酱里。远处传来金属撕裂声，混着某种黏腻的咀嚼音——那是植物啃食僵尸骨头的动静。
\"亡灵合成师？\"
沙哑的呼唤从背后传来。陈墨转身，看见个只剩半张脸的橄榄球僵尸，肩甲裂成锯齿状，露出底下白森森的肋骨。它手里还攥着半截断矛，矛尖挂着片染血的豌豆荚。
\"僵王说...你能把烂叶子变成武器。\"橄榄球僵尸的喉管漏着气，\"现在我们的防线在'血晶战场'溃了——那些鬼植物吃了变异能量豆，连墓碑都能嚼成渣。\"
陈墨站起身，指尖拂过胸前的青铜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他作为亡灵合成师的信条：死亡不是终点，是素材库。三天前他在埃及金字塔修复法老棺椁时，棺内的星图突然扭曲成这个世界的坐标，再睁眼就到了这儿。
血晶战场的天空是浑浊的紫红色，本该是白天，却像永远黄昏。陈墨抬眼，看见二十米外的向日葵——但那根本不是产阳光的向日葵。它的花瓣是凝固的血滴，花盘里嵌着颗跳动的紫色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有黑色雾气顺着茎秆注入地底。
\"那是'血裔向日葵'。\"橄榄球僵尸的声音发颤，\"昨天还只有三株，现在...现在它们吸走了半个战场的阳光，连墓碑里的魂都开始发烫。\"
陈墨顺着它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地面渗出淡蓝色的磷火——那是普通僵尸死后未散的残魂。正常情况下，这些磷火会慢慢消散，但现在它们被血裔向日葵的黑雾牵引着，像被扯线的木偶般飘向战场中央。
中央的战场堆满了残肢。陈墨看见了熟悉的铁桶僵尸，它的下半身被齐根咬断，伤口处爬满藤蔓状的植物组织；还有撑杆跳僵尸，它的撑杆被某种带倒刺的枝条刺穿，整个人像被串在烤架上的香肠。
\"变异能量豆。\"陈墨蹲下身，指尖触碰铁桶僵尸的伤口。腐肉下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某种外来能量在啃噬血肉，\"植物方有人用禁忌手段强化了能量豆，让它们能寄生在植物体内，反向操控宿主。\"
\"那怎么办？\"橄榄球僵尸的断矛\"当啷\"落地，\"我们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普通豌豆射手现在能喷腐蚀液，寒冰射手会冻住我们的关节，连原本最菜的土豆雷都长了倒刺，炸不死人还专往我们嘴里钻！\"
陈墨没回答。他摘下胸前的青铜怀表，表盘上的指针开始逆时针转动。表盖内侧的星图投射在地面，形成个旋转的黑色漩涡。
\"亡灵合成术·第一式：聚魂。\"
漩涡里飘出淡青色的雾，所过之处，那些被黑雾牵引的残魂突然发出尖锐的哀鸣。它们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雾团裹住，逐渐凝成人形的虚影——是战死的普通僵尸，穿着褪色的运动服，手里还攥着断裂的武器。
\"新...新同伴？\"橄榄球僵尸瞪圆了独眼。
为首的虚影是个路障僵尸，它的帽子歪在一边，露出底下光溜溜的脑袋：\"我是老金，三天前被血裔豌豆射手爆头的。现在...现在我感觉能碰东西了？\"
陈墨打了个响指。老金的虚影突然变得凝实，路障上的油漆重新刷得锃亮，连被击碎的帽檐都长了出来。它抓起脚边的断矛，指向战场中央：\"那些鬼植物在哪？老子用路障砸烂它们的脑袋！\"
\"不止如此。\"陈墨的指尖泛起幽蓝光芒，\"我还能合成。\"
他走向最近的血裔豌豆射手。那植物比普通豌豆射手高两个头，茎秆覆盖着倒刺，每颗豌豆都裹着层血膜，落地后会腐蚀出焦黑的坑洞。陈墨伸出左手，虚按在它的茎秆上——亡灵合成师的能力不仅能操控亡灵，还能解析生物的能量结构。
\"这株豌豆的核心是变异能量豆，位于茎秆第三节。\"他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能量豆在抽取阳光，同时向植物体内注入腐蚀因子。但...它也在害怕。\"
\"害怕？\"橄榄球僵尸挠了挠后脑勺的碎骨。
\"能量豆是外来物，它需要宿主，但又排斥宿主的免疫系统。\"陈墨的指尖亮起金色纹路，\"所以它的弱点在能量豆和茎秆的连接处——那里有排异反应留下的缝隙。\"
话音未落，血裔豌豆射手突然剧烈震颤。它的叶片疯狂摆动，射出一串血豌豆，却在离陈墨三米处就失去了动力，\"啪嗒\"掉在地上。
\"老金，砸它的腰！\"陈墨转身对路障僵尸喊。
老金抡起路障冲上去，精准砸中豌豆射手的第三节茎秆。与此同时，陈墨右手掐诀，地面的残魂虚影突然凝聚成半透明的骨刃，顺着砸出的裂缝刺入能量豆。
\"嗷——！\"
豌豆射手发出类似人类的惨叫。它的血膜开始剥落，能量豆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陈墨趁机抛出怀表里的星尘，星尘融入裂纹的瞬间，能量豆\"砰\"地炸裂，溅出的紫色液体腐蚀了地面，却再也没能重组。
\"成了！\"橄榄球僵尸欢呼着冲过去，用断矛挑飞最后一颗血豌豆。
陈墨没有停歇。他看向战场边缘的墓碑区——那里还站着七具完整的僵尸，都是普通僵尸，但它们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紫光，显然是被血裔向日葵的黑雾控制了。
\"亡灵合成术·第二式：锁魂。\"
青铜怀表再次转动，星图投影扩大，形成张半透明的网。陈墨将网撒向墓碑区，网丝触及僵尸的瞬间，它们紫光的瞳孔骤然收缩，发出痛苦的呜咽。黑雾从它们的七窍中被强行抽出，被网丝卷着飞向陈墨。
\"这是...我们的魂？\"老金瞪大眼睛。
\"被血裔向日葵吸走的残魂，还有你们被控制的本源意识。\"陈墨接住网中的黑雾，黑雾在他掌心凝结成七颗幽蓝的珠子，\"现在，我要把你们的意识还给你们。\"
他将珠子按在七具僵尸的眉心。每按一颗，僵尸的紫光就暗一分，直到完全褪去。为首的撑杆跳僵尸活动了下脖子：\"我...我刚才好像在梦里啃墓碑？\"
\"那是黑雾在篡改你们的记忆。\"陈墨擦了擦额头的汗，\"现在，你们的魂和身体重新绑定，以后除非我允许，谁也别想再控制你们。\"
\"谢了，兄弟！\"撑杆跳僵尸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再遇到那鬼向日葵，老子用撑杆捅穿它的花盘！\"
战场上的局势开始逆转。没有了能量豆的操控，血裔豌豆射手变成了普通的豌豆射手，虽然还能射击，但威力大减；血裔向日葵失去黑雾供给，花瓣开始枯萎，花盘里的心脏暴露出来，像颗跳动的毒瘤；连原本棘手的土豆雷都恢复了笨拙，炸起来总是歪歪扭扭。
但陈墨知道，真正的危机还没出现。
\"僵王博士到了。\"
橄榄球僵尸的声音突然变低。陈墨抬头，看见个高大的身影从战场另一头走来。那是未来世界的僵王博士，穿着机械外骨骼，左手是粒子炮，右手是激光切割臂，胸口的显示屏上跳动着猩红的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亡灵入侵？\"
\"不，是援军。\"陈墨迎了上去，\"博士，植物方用了变异能量豆，普通的攻击手段失效了。\"
僵王博士的机械眼闪过一道蓝光：\"我早该想到。三个月前，我在天际航线时空发现了能量豆的异常波动，派侦察队去查，结果...他们全被吸进了能量豆的空间裂缝。\"它的声音突然低沉，\"那些植物在和什么交易？用整个时空的灵魂换力量？\"
陈墨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血晶战场的地下有股更强大的能量在涌动。那是...变异能量豆的源头。
\"博士，你看见那个了吗？\"陈墨指向战场中央，那里的地面正在塌陷，露出个直径十米的黑洞，黑洞里飘出的气息让他后颈的汗毛倒竖——那是纯粹的、未被驯化的变异能量，比他见过的任何亡灵都要危险。
\"那是'能量豆母巢'。\"僵王博士的机械臂展开，露出内置的导弹发射器，\"我在其他时空见过类似的造物。它会不断吸收灵魂壮大自己，直到把整个世界变成能量豆的培养基。\"
\"那我们需要摧毁母巢。\"陈墨摸了摸怀表，\"但母巢有保护机制，直接攻击会被反噬。\"
\"所以需要亡灵合成术。\"僵王博士的显示屏突然亮起绿色，\"我有个计划。我的机械核心能产生电磁脉冲，干扰母巢的能量场；你需要用亡灵合成术制造'引魂者'，把母巢里的变异能量引导到地面，然后用我的高爆导弹炸毁它。\"
\"引魂者需要活的魂。\"陈墨皱眉，\"母巢的能量太强，普通残魂会被撕碎。\"
\"用我的。\"僵王博士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我的机械外骨骼里封存着三百个时空的灵魂碎片，足够当燃料。\"
\"不行！\"陈墨和橄榄球僵尸同时喊出声。
僵王博士笑了，它的机械手指轻轻敲击外骨骼：\"我早就活够了。如果能阻止这场灾难，用我的灵魂换三界的安宁...值了。\"
陈墨看着它胸口的显示屏，那里显示着剩余能量：17%。这是它最后的战斗力。
\"好。\"他说，\"但我会和你一起。\"
\"你？\"
\"亡灵合成师能操控灵魂的流动。\"陈墨解下怀表，\"我可以把母巢的能量引向我，然后用合成术把它锁进亡灵空间。但需要有人帮我稳住能量流——你用电磁脉冲干扰，我用合成术引导，剩下的...交给这些僵尸兄弟。\"
战斗开始了。
僵王博士的粒子炮率先轰鸣，精准击中母巢的保护层，炸出个缺口。陈墨趁机抛出怀表，星图投影笼罩住缺口，无数半透明的锁链从投影中涌出，缠住母巢的能量核心。
\"引魂！\"陈墨大喝一声。
老金、路障僵尸、撑杆跳僵尸...所有僵尸都举起武器，他们的残魂从身体里飘出，融入锁链。锁链瞬间变得鲜红，像血管般插入母巢，开始抽取里面的变异能量。
母巢发出刺耳的尖啸，地面剧烈震动。血裔豌豆射手、向日葵纷纷枯萎，连黑雾都开始消散。陈墨感觉有滚烫的能量顺着锁链涌入自己的身体，他的皮肤开始浮现出幽蓝的纹路，是亡灵能量过载的征兆。
\"陈墨！\"僵王博士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能量流要反噬了！快撤——\"
\"闭嘴！\"陈墨咬破舌尖，鲜血喷在怀表上，\"你以为我是来参观的？给我锁死！\"
他的瞳孔变成了纯蓝色，怀表在他手中融化，变成液态金属包裹住他的手臂。锁链上的红光越来越盛，母巢的能量核心开始崩溃，发出垂死的哀鸣。
\"轰——！\"
僵王博士按下导弹发射按钮。十二枚高爆导弹拖着尾焰飞向母巢，在接触的瞬间爆炸。火光中，陈墨看见母巢的核心被彻底碾碎，变异能量像烟花般散向天空，又被锁链拽回亡灵空间。
战场突然安静下来。
陈墨瘫坐在地上，浑身脱力。他的皮肤恢复了正常，但怀表已经彻底报废，表盖内侧的星图也暗淡无光。
\"成功了？\"橄榄球僵尸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暂时成功了。\"陈墨喘着气，\"但母巢的能量碎片散落在各个时空，总有一天会重新聚集。\"
僵王博士的外骨骼冒着黑烟，它的机械臂无力地垂着：\"我会通知各个时空的植物管理局，让他们警惕变异能量豆。至于我...\"它的显示屏闪烁了几下，\"核心能量耗尽，该说再见了。\"
\"等等！\"陈墨突然抓住它的手臂，\"你的灵魂碎片还在里面，我能帮你修复——\"
\"不用了。\"僵王博士的声音变得温和，\"能和你们并肩作战，已经是我最不后悔的事。替我看一眼...没有变异能量豆的世界吧。\"
它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蓝色的光点，融入陈墨的亡灵空间。
夕阳西下（虽然天空还是紫色），血晶战场的晶簇开始褪色，露出底下正常的绿色草地。僵尸们围过来，用断矛插在地上，搭起简易的篝火。
\"兄弟，你叫啥名儿？\"老金递来半块烤焦的豌豆（它坚持说这是胜利的果实）。
\"陈墨。\"他说，\"亡灵合成师。\"
\"陈墨兄弟！\"路障僵尸举着路障站起来，\"下次再有这鬼植物，咱们还一起干！\"
陈墨笑了。他望着逐渐亮起的星空，怀表碎片在他口袋里微微发烫。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亡灵与植物的战争，远未结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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