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恨不得转身就走。
“刘大娘，有事啊？”杨爱花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呵。”刘大娘也不说话，只是没啥好脸色地应了一声。
“要不咱进去说？”杨爱花去开大门。
他们家就一栅栏门，轻轻一推恨不得就散架子，中间挂着的锁头形同虚设。
见门开了，刘大娘依旧不动地，朝着张妈直接伸手。
“钱。”
就硬邦邦的一个字砸下来，别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张妈心知肚明。
今早上偷人红薯干八成是被发现了。
张妈四处看看，脸上顿时有些抹不开。
她想给钱，但是转念一想，几块红薯干值几个钱。
“我没钱。”张妈索性一缩脖子，耍起了无赖。
“行，你没钱。”这大娘二话不说，迈着自己的小脚，颤巍巍地就进张家的门。
她直接朝着张家的灶台走过去，把她家的大铁锅给翘了下来！
“刘大娘！”杨爱花急了，“你这是干啥啊！我们家怎么得罪你了，你把我家铁锅拿走，我家今后怎么做饭啊！”
她家目前最值钱的就是这口锅了。
刘大娘抱着锅往外走，走得吃力，但是张家没一个人敢动手去抢。
无外乎这人是个碰瓷高手。因为一双小脚，走路不稳，你要是敢碰她，她直接倒你身上不起来，或者躺你家炕头上不走了！
她是个寡妇，把五个儿子拉扯大，她这人极其不要脸，所以张妈这么不讲理的人，瞅见她都怕，她知道自己不是她对手，她还要脸，但是人家不要，所以更胜一筹。
“我给你钱！给你钱！”张妈妥协了，心疼地去掏兜。
刘大娘伸了根手指头，“一块钱！”
“就几块红薯干，你要我一块钱！你怎么不去抢呢！”张妈沾着唾沫数钱，眼睛一翻一翻，狠狠地剜了刘大娘几眼。
刘大娘也不分辩，抬起锅就又要走。
“行，行！行！行！”张妈一把拦住，无可奈何地把钱塞了过去。
“拿着！”
她闭上眼，不想看见自己的钱被别人拿走的时这痛心的一幕。
刘大娘拿了钱，眼神凉凉地看了张妈几眼，“以后别当贼了。”
说完，她就迈开她的三寸金莲佝偻着腰往前走。
张妈一口气堵到了嗓子眼，“你，你，你才小偷呢！”
杨爱花看着她，问：“你偷人家啥了？”
“就一块红薯干！那也叫偷！街里街坊的，她就当送我几块又咋滴！”
张妈一肚子怨气，朝着刘大娘的背影“呸”了一口。
“吃百家饭的骚烂玩意！”
骂的杨爱花心里咯噔咯噔的。
刘大娘是寡妇，风评不好，有很多传言，说当初谁家男人都能敲她的门，进她的屋。
只要人不是空手来的就行，可以是几个窝窝头，二两肉，或者米面粮油，只要是能把娃娃养大的东西都成。
所以别人总是说，她家孩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她是个千人骑的玩意。
只是传言只是传言，没有人能证实，可风言风语就这么流传开了，谁也没去较真真假。
杨爱花难受，她想到了自己，要是国良死了，国栋没顶替他的身份，守寡的就是她。
她会不会也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去？
杨爱花立马又觉得自己幸运了，还好当初张国栋爱她，想护着她。
要不然她带着孩子也不好再嫁，成了寡妇又要背着克夫扫把星的名声。
“赶紧整点饭吃，我好一会去上班。”张妈憋着气往炕头上一坐，用手使劲地扇了扇风。
杨爱花只好拿着剩下的钱去买米买菜。
见杨爱花出了门，张妈又伸着脖子看了看，确定杨爱花走远了，她才拉过张国栋问：“你和妈说句实话，你手头还有钱不？”
“你不是说在银行还存了几箱子的东西么？”
眼瞅着回林公馆无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张国栋身上了。
瞅瞅这破房子，一进屋就热得人出一身汗，她都已经出痱子了！
要是有钱，她先卖个大房子，再买几十斤的肉，吃个够。
张国栋眼珠子动了动，像是在努力回忆。
“应该是有。”张国栋因为做过电击治疗，脑子还有些犯糊涂。
“但是没有张国栋的身份证明，我拿不出来。”
林婉晴把张国栋的所有东西都烧了，放在银行的那几箱子东西，根本拿不出来。
“找人，做个假的，或者补办一个不就行了？”张妈眼睛一眯，就有了主意。
这年头这方面查得又不严，托人就能补办出来。
张妈想了想，连找谁都知道了。
“这事你别和爱花说，咱偷偷地来，知道不？”张妈的眼睛一直偷瞄着外头的动静，见杨爱花回来了，她给了张国栋一个眼神，意思是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张国栋呆呆地坐在那，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杨爱花买完了菜，又着急麻慌地做饭，忙活完，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张妈就在一旁舒舒服服地看着，饭一熟不等招呼就上了桌。
气得杨爱花一个劲地翻白眼。
请了这么多天的假实在是不能再请了，张妈打算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去街道报道上班。
只是当她走进街道办事处，却瞄到了林婉晴的身影。
陈凤兰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俩人就进了她的独立办公室。
张妈鬼鬼祟祟地朝着那扇门看了好一会，自己一个劲地在心里犯嘀咕。
林婉晴来干啥？
为了欢迎苏联专家的到来，厂子希望街道办事处的同志们一起合作，把当天的欢迎仪式搞得热闹一些。
林婉晴来这里，一是代表厂子来传达消息，二是顺便做做指导，教他们说一些俄语，用俄语写一些欢迎条幅，来表达厂子甚至是国家对他们的重视。
陈凤兰当然全力支持，这可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俩人互相沟通了下，确定了一些细节后，便聊起了家常。
陈凤兰知道林婉晴最好过的风风雨雨的，每天都处在舆论的风口，很是替她感到心疼。
“今后要是有啥需要，你尽管和我说。”陈凤兰把林婉晴当成自己人，说话从不藏着掖着。
林婉晴这次来还真有一些别的想法。
“制作宣传用的纸箱，条幅，花环等等物品的购买，这种事情，我想请您指派给我婆婆。”
陈凤兰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个活门道可就多了。”
林婉晴点头，微笑，“我知道，所以才希望您能把这个活派给她。”
“然后，我会全程盯着她。”
陈凤兰了然地一笑，“我明白了。”
“但是要掌握分寸，要顾全大局。”
林婉晴点头，“知道，不会影响欢迎仪式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体己话，陈凤兰便带着林婉晴走了出去。
并且把任务分发了下去。
张妈顿时喜上眉梢。
采买物品，可是个人斗争抢的肥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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