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黎明，引擎的轰鸣如同一头钢铁巨兽的咆哮，粗暴地撕裂了桃源久违的宁静。
三辆经过重度改装的装甲越野车卷着漫天尘土，精准地停在了西门外百米之处，既显露了实力，又保持着一种克制的距离。
车门开启，走下的男人与这片废土格格不入。
他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皮鞋擦得锃亮，仿佛刚从末世前的商业酒会中走出。
唯一与环境相符的，是他手中那根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手杖。
他身后，两名如铁塔般的黑衣护卫沉默地跟随着，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血腥气。
了望塔顶，林昭举着高倍望远镜，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个自称“陆九渊”的男人，步伐沉稳，呼吸悠长，体内却没有丝毫异能者特有的能量波动，像个最普通的幸存者。
然而，林昭的目光死死锁在他那根手杖的顶端——那里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晶核，在晨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
与她们从丧尸脑中挖出的天然晶核不同，那颗晶核的切面规则得如同钻石，内部的能量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
这是人工提纯的产物。
“他有备而来。”林昭放下望远镜，声音冷冽。
身旁的周教授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这个陆九渊，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不仅掌握了提纯技术，而且已经能量产。他今天来，不是求，是逼。”
“不。”林昭他想用一点微不足道的物资，撬开我们的核心机密。
要谈，可以，但必须按我们的规矩来。”
谈判地点被定在了旧地铁站的入口。
半地下的结构，唯一的出入口被桃源的战士牢牢掌控，堪称一座天然的堡垒。
陆九渊一行人在顾野的带领下走下阶梯，甫一踏入，他的目光就被角落里一台嗡嗡作响的机器吸引了。
那是一台小型的水泵，由张铁匠连夜改造，动力源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低阶晶核。
清澈的水流正从管道中哗哗涌出，灌入一旁干涸的沟渠，为地下种植区提供着宝贵的灌溉。
机器运转平稳，能量输出没有丝毫的滞涩。
陆九渊的瞳孔骤然一缩，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贵地的技术，果然名不虚传，已经能实现稳定的能量输出了？”
林昭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置可否：“稳定输出只是基础。我们还能做到更多。”她轻轻拍了拍手。
沉重的脚步声从旁边的阴影通道中传来，一头体型堪比巨熊的变异巨狼缓步走出。
它背上覆盖着岩石般的甲壳，骨刺从脊椎两侧狰狞地突出，一双暗黄色的兽瞳闪烁着凶残的光芒。
这是桃源养殖区原本最为温顺的土狼，在服用了混有晶核粉末的特制饲料后，进化成了如今的“岩甲”。
那股源自高阶变异兽的恐怖威压，让陆九渊身后的两名护卫瞬间绷紧了身体，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武器。
然而，岩甲只是走到林昭身边，温顺地低下头，用巨大的头颅蹭了蹭她的手，眼神锐利却充满了绝对的服从。
“不止是机器，”林昭抚摸着岩甲坚硬的头颅，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还能让这些曾经的威胁，变成最忠诚的战士。”
陆九渊的脸色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他握着手杖的指节微微发白。
他预想过桃源有技术，却没想过他们的应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沉默片刻，他重新堆起笑容：“林小姐的实力令人钦佩。那么，关于能源分配比例，我们可以再商榷……”
就在谈判陷入僵持之际，一直安静地待在林昭身后的小白，忽然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林昭目光微垂，只见小女孩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与恐惧，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姐姐……中间那个叔叔……他的心跳不对。他不是陆九渊。”
林昭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与对方讨论着燃油和粮食的交割细节，一只手却在背后悄然打了个手势。
站在出口处的顾野眼神一凝，不着痕迹地调整了站位，彻底堵死了唯一的退路。
几分钟后，“陆九渊”似乎有些不耐烦，主动提出：“口说无凭，我想亲眼看看你们的提纯流程。只要确认技术属实，我方可以再加两吨肉罐头。”
“可以。”林昭终于起身，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不过，按照规矩，接触核心机密前，得先签一份保密协议——用血签。”
对方明显迟疑了一下。
林昭轻笑一声，带着几分挑衅：“怎么，陆先生是怕我们在这末世里还信什么下蛊的把戏？”
这句话似乎刺痛了对方的自尊，他冷哼一声，从护卫手中接过一份协议和一把锋利的匕首，勉强同意了。
就在他划破指尖，准备将血指印按在纸上的瞬间，小白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小手死死捂住眼睛：“黑色的！他在流黑色的血！”
话音未落，周教授如同一头猎豹般猛扑上去，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掀开他的西装袖口。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条手臂上，血管如同蛛网般凸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黑色，正随着心跳微微搏动。
“这是……长期注射劣质晶核制剂的典型特征！”周教授失声喊道，“他的身体内部早就被驳杂的能量侵蚀坏了！”
身份败露！
假商人然而，夜隼早已在阴影中等待多时。
弓弦震动的轻响几乎与他的动作同时发生，一支特制的麻醉箭矢精准地钉入他的大腿，强效的麻醉剂瞬间剥夺了他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软软地倒了下去，脸上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真相在此刻彻底反转。
此人根本不是什么一方首领，只是陆九渊派来试探底价的替身，一个随时可以牺牲的实验品。
一旦任务失败，他体内的劣质晶核就会被远程引爆，清除掉他脑中所有的记忆，顺便给桃源一个“惊喜”。
林昭缓缓蹲下身，看着他因药效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脸，声音冷得像冰：“你的老板，是不是以为派一个快死的人来，就能用几吨破烂，骗走我们的命脉？”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晶核，纯净得仿佛一块天然的祖母绿，将其放在替身的眼前。
“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提纯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想谈，就让他本人带着诚意亲自来；想抢，下次被炸掉的，就是他的老窝。”
夜色渐深，清冷的月光洒在桃源的城墙上。
顾野结束了巡视，发现林昭独自一人坐在养殖区的围栏边，静静地摩挲着白天那颗纯净的绿色晶核。
“在想什么？”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她抬起头，月光映在她清亮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深邃的波澜。
“我在想，为什么晶核会在丧尸的体内形成？它们失去了意识，失去了生命特征，却能孕育出这种纯粹的能量体……顾野，你说它们……是不是也在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进化？”
话音刚落，林昭手腕上的战术终端突然发出轻微的震动，一道蓝色的虚拟光幕在她面前弹出，上面浮现出小青急促的文字：【紧急警报：检测到城市中心区域出现大规模晶核共振波频，频率特征与今日俘虏体内能量波动高度一致！】
两人猛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
顾野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看来，有人已经在我们的脚下，建了个‘晶核巢穴’。”
月光下，远方城市的废墟深处，一点幽蓝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亮起，随即又隐没于黑暗之中，如同蛰伏在地底深渊的巨兽，缓缓睁开了它冰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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