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辞目光决绝地看着忠勇侯。
虽然有一些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
比如,这侯府世子的位置,本来就是顾昀瑞的。
双生兄弟互换,这等事情实在是荒唐,当初忠勇侯在权衡利弊后,就做了对侯府最优的选择,让顾昀辞彻底做了这个侯府世子。
实际上,大儿子顾昀瑞也的确让他太失望了。
而且,在得知大儿子帮着废太子做事后,忠勇侯就有一些担忧。
如果废太子的储君之位很稳当的话,那么自然是没有问题。
但是后来事实证明,废太子实在是太废了,楚帝多次给他机会,他都没有好好抓住。
而去跟西凉打仗,也算是楚帝给废太子最后一次机会了。
忠勇侯并不信任废太子,他就提前让阿辞把阿瑞给留了下来,一定不要跟着去上战场。
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断也是正确的,废太子谋逆,跟着他的一干人等,都不会有好结局。
就因为阿瑞并没有替废太子做过什么具体的事情,所以在清算废太子谋反的时候,楚帝也会看在忠勇侯府世代忠良的份上,放他一马。
可是忠勇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逆子竟然跟那废太子一样,蠢得不知所谓。
他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放心吧,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假扮你。阿辞,你刚受了伤,先好好休息,一切明天再说。”
顾昀辞点了点头。
等到忠勇侯离开后,屋内就都剩下了自己人。
顾昀辞沉声道:“云七,你带人去守着,切记不要让顾昀瑞逃走了。”
云七立刻应了出去了。
这边苏清婉问慕容瑾,“他的伤势真的没事吗?”
慕容瑾:“世子夫人放心吧,阿辞没有中毒,而且伤口也很浅,那箭控制了力道,并没有伤到骨头。”
顾昀辞在旁边也道:“那个卓海箭法不错,竟然把力道控制得这样精准,我还挺想要招他去大理寺做事。”
苏清婉无语地看着他,这人是怎么做到受了伤,就跟吃家常便饭一样没事人似的啊?
顾昀辞看着苏清婉的表情,忍不住软了声音,
“清婉,你放心好了,真的没事,一切都在掌握中。至于受伤,我已经习惯了,小伤而已。”
看着他轻松地说出了‘习惯了’三个字,苏清婉再想起来这人身上的那些旧伤。
过去二十多年,同样是兄弟,顾昀瑞过的是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日子。
而顾昀辞却只能在兵营中摸爬滚打。
如今两人彻底对调。
也该让顾昀辞彻底享一享福了啊。
**
海棠苑。
静宁公主本来都要睡下来了,听琼枝进来说外头出事了,她顿时就震惊了。
“你说什么?顾昀瑞要杀了顾昀辞?他是不是疯了?”
琼枝神情凝重,“据说世子受了重伤,幸亏侯爷提前赶了回来,制止了这件事。他们已经把慕容神医请来,世子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而顾二少被侯爷给关了起来,暂时谁都见不到。”
静宁公主:“……”
她披着衣裳,坐在圆凳上,看着桌子上跳跃着的蜡烛,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
“琼枝,你说他杀了顾昀辞,是不是然后想要自己取而代之?”
如果是其他人家,可能会有点麻烦。
但要知道他们可是双生兄弟啊,如果是寻常,陌生人可能都会认错。
如果其中一个再有意模仿的话……对了,模仿,顾昀瑞之前就是处处在模仿顾昀辞,甚至之前就是利用这一招,骗了那西凉公主啊。
全都对上了!
琼枝担忧道:“他八成是这个打算。听说侯爷十分生气,公主,会不会影响到您?”
静宁公主:“为什么影响我,我可没做什么错事。他喜欢妓子,我把人给接进来了,他要娶西凉公主,我也同意了。至于他要害顾昀辞的事情,我可一点都不知情。再说了,如果让他成功了,那么他就要假扮成顾昀辞,我就会变成寡妇了。我也是受害者,我也得告他顾昀瑞一状!”
见到自家公主,思路如此清晰,琼枝也就放下心来。
不过下一刻,她的心就放不下来了。
因为静宁公主说道:“琼枝,你说顾昀瑞这次会不会直接嘎了,我这做了寡妇,还可以继续留在侯府吗?”
琼枝叹气,“公主,要不您还是先睡吧。对了,您今晚不会失眠吧?”
事实证明,琼枝简直想多了。
她家公主躺在床榻上,高兴地抱着被子滚来滚去,一会儿就滚睡着了。
还睡得极香。
这就是不爱的表现。
所以,还是不能爱男人啊。
可也有彻夜难眠的。
忠勇侯回来后,孙姨娘跟李姨娘都过来了,要伺候他歇息。
忠勇侯沐浴更衣后,就让她们都回去自己院子歇息了。
今天晚上,他想要好好思考,这件事该如何做,才能够周全。
至于冯氏?
冯氏根本不知道忠勇侯回来了,白天摔了一会儿东西后太累了,晚上睡得相当香。
忠勇侯突然感觉十分孤独,内心也很凄凉,他不知道好好的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如今,手心手背却变成了不能共存。
他可还记得,刚才阿辞说的那句决绝的话: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这还是这个孩子,第一次如此果决。
才在世子的位置上,并没有多久,就变化如此大,更不要说,陛下那边也更宠信阿辞……
当当当。
房门被敲响,忠勇侯微微皱眉,他沉声道:“都说了不用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吧!”
何念秋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表哥,是我,你刚回来,路上肯定也没怎么吃东西,我给你炖了你最爱的瘦肉粥,多少喝一些吧。”
何念秋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些紧张。
她也刚刚听闻府中出了事,只是具体什么事情还不知道,只知道二少让忠勇侯十分生气。
忠勇侯出去打仗了好久,这才刚刚回来,
本来打了胜仗,应该是十分高兴的时候,这个时候被气着了,肯定心情不会好。
如果今天忠勇侯把孙姨娘或者是李姨娘留下了,何念秋肯定就不过来了。
她还记得自己做了错事,女儿闯了那么大的祸事,忠勇侯肯定还生自己的气,或许对方不会同意原谅自己……
“进来。”
听到这一声,何念秋顿时一喜,但她却压下了心头狂喜,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
刚一进来,就闻到了淡淡的药味,何念秋将粥递了过去,紧张道:“表哥,你受伤了吗?”
忠勇侯:“打仗怎么能不受伤,这都是小事情。”
他愁容满面。
眼下这件事,实在是太棘手了,他甚至都忘记了之前表妹跟她女儿做下的错事。
因为那毕竟是私德的事情,可如今这件事,才更严重。
处理不好,都会影响到整个侯府!
何念秋:“表哥,还是因为阿瑞那孩子生气吗?他们谁做错了事情,就罚他们好了,万不可因为这件事,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的。”
忠勇侯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一次,他犯的错,实在是太大了啊。”
何念秋:“表哥,您是因为阿瑞要娶西凉公主那件事?”
忠勇侯看了看她,最后摇了摇头,“他竟然蠢到,想要杀了阿辞,自己取而代之。”
何念秋满脸惊讶,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后,她脑子中想的第一个就是:苏清婉绝对不会认错自己的夫君。
如果,顾昀瑞真的成功杀了顾昀辞,但苏清婉也有万种办法,让他无法取代顾昀辞。
何念秋喃喃道:“这阿瑞也实在是太天真了,他根本无法取代阿辞啊。”
忠勇侯点了点头,“他蠢不可及,而且也不值得可怜。只不过,他如今的夫人是静宁公主,再过几天,就又要迎娶那西凉公主过门了,这个时候,就比较难办。”
直接把人家法处置,打一顿分家出去,并且在族谱上除名,这些都好说。
但公主那边怎么办?
而且……
何念秋也看出来,忠勇侯眼底有一抹不忍。
她想了想,轻声道:“这件事的确是阿瑞做错了,但不管如何处置,得先问问公主的意思。还有,怎么着,也得等那位西凉公主过门了再说。这件事情,实在是家丑,也不能闹太大了,最后折了的是侯府的脸面。”
何念秋的这些话,都说进了忠勇侯的心坎中。
他伸手把人揽入怀中,“念秋,还是你最懂我。”
何念秋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不管如何,忠勇侯愿意原谅自己了,就比什么都要强。
在何念秋的温柔开解下,忠勇侯没过多久,也陷入了梦乡。
此时夜幕降临,祠堂之中的烛光在跳跃着。
顾昀瑞醒来的时候,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刚才爹那一脚,也是用尽了全力。
“嘶!”他疼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勉强坐起来后,额头上都是冷汗。
也不知道顾昀辞有没有死?
如果顾昀辞死了的话,爹就算是再生气,最多打自己一顿,肯定最后会把这件事忍下去。
然后再随便给顾昀辞的死找个理由,把这件事敷衍过去。
如果顾昀辞没死的话……
“不可能!顾昀辞中了毒,肯定挺不过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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