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不属于门锁,而是来自上方。
五条悟没有理会那个正在闪烁诱人绿光的电子密码盘。他在等。
直到远处不知哪个学校的下课铃顺着风声隐约飘来,空气中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特定的声波震动。
这震动与研究所年久失修的结构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咔哒。”
门框上方第三块瓷砖像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抓地力,垂直脱落。
瓷砖背面,用胶布贴着一把满是铁锈的黄铜钥匙。
五条悟抬手接住,钥匙入手冰凉,带着泥土的腥气。
“连这种物理共振的时间差都能算进分镜里吗?”
他把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就在锁舌弹开的瞬间,原本死寂的走廊里骤然爆发出一股恶臭。
并非那种陈腐的霉味,而是新鲜的、像是把内脏堆积在高温下发酵的甜腥。
三只一级咒灵早已嵌合在天花板的阴影里,在门缝开启的刹那,像拉满的弓弦般弹射而出。
利爪撕裂空气,直指五条悟的喉管、心脏和眼球。
五条悟没动。或者说,在他动的瞬间,残影还留在原地。
并没有展开领域,甚至没有大规模的术式顺转。
他只是极其精简地侧身、压低重心,像是在拥挤的电车里给人让路一样随意。
咒灵的攻击全部落空,狠狠撞击在合金大门上,激起一片火花。
而在五条悟原本站立视线的正上方,随着咒灵的扑击动作,天花板的一处隐蔽裂缝暴露了出来。
那里没有灰尘,只有一根绷得笔直的、极细的红色丝线,线的一端系在承重梁上,形状像极了一把并未撑开的红伞骨架。
如果是按照原定路线强行破门,那根丝线连接的咒物陷阱此刻已经把他淋得满身晦气了。
五条悟看着那根红线,嘴角那抹疯狂的笑意收敛了些许,变成了一种近乎冰冷的赞赏。
他踩碎了脚边一只还在挣扎的咒灵脑袋,鞋底碾过黑色的血污。
“连我也算计进去的保护伞吗……谢了,画家小姐。”
同一时刻,破旧神社地下室。
“光!”
藤原静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变调。
佐藤光并不是被喊醒的,她是被一种近乎窒息的坠落感拽回现实的。
她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指尖血肉模糊。
她没有在画纸上作画。
她的指甲在地面的积灰和粗糙石面上疯狂刮擦,指腹已经磨破,鲜血混合着灰尘,勾勒出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线条图。
那不是漫画分镜。那是建筑结构图。
复杂的通风管道、承重墙的厚度、甚至连刚才那根藏在天花板裂缝里的红线角度,都被她用血淋淋的手指以微米级的精度复刻在了地板上。
“我不是在看……”佐藤光的瞳孔扩散到了极致,眼白里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起皮,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我是他……我在那儿……”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这是典型的神经过载,大脑分不清“预言”与“当下”的界限,正在自我崩溃。
藤原静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按住佐藤光痉挛的手腕。
她没有试图用蛮力制止,而是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支没有标签的深褐色线香,擦燃。
一股混合了薄荷脑与烧焦皮革的刺鼻气味瞬间炸开。
紧接着,藤原静并拢食指与中指,以一种“三快两慢”的特定频率,重重敲击佐藤光手背的合谷穴。
笃、笃、笃。笃——笃——
这是她们早就约定好的“现实锚定唤醒法”。
用痛觉、嗅觉和特定的节奏,强行打断思维共振。
一分钟。两分钟。
直到那根线香燃尽,佐藤光眼中的焦距才慢慢聚拢。
她猛地大口吸气,像是溺水者浮出水面,随后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无一物,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没事了,没事了。”藤原静抱住她瘦削的肩膀,感觉怀里的人冷得像块冰。
佐藤光抓住藤原静的袖子,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抬起头,满脸冷汗,第一句话却不是喊疼。
“钥匙……他拿到了。”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某种未散的恐惧,“但他没看见……镜子里还有别人。”
内务省,特务科监控室。
神宫寺隆介手里的咖啡已经凉透了。
屏幕上,那个代表“最强”的红点正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轨迹移动。
他调出任务区域的原始战术地图,将五条悟的实际行进路线覆盖上去。
两条线像是两条完全不同物种的蛇,纠缠在一起,却从未重合。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神宫寺隆介的手指点在屏幕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青,“明明可以直线通过,他却绕了三个弯。每次绕行之后不到两分钟,原本路线上就监测到了未触发的咒力反应。”
旁边的技术员擦着额头的汗:“也许……也许是五条悟大人的六眼临时发现了不对劲?”
“六眼能看穿咒力,看穿术式。”神宫寺隆介转过头,眼神阴鸷得像是一条在这个位置盘踞多年的毒蛇,“但六眼看不穿人心设下的纯物理机关,也看不穿还没有发生的伏击。”
屏幕上弹出一个红色的数值框:【路径偏差率:63%】。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这意味着五条悟不仅是在执行任务,他是在按照另一个剧本演出。
“有人在给他导盲。”
神宫寺隆介将那个凉透的纸杯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不管那个‘引导源’是人是鬼,哪怕是只会画画的猴子。”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声音恢复了毫无波动的平稳,“启用特别行动组。把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所有接触过五条悟、或者出现在他半径五百米内的非术师名单全部拉出来。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地下防空洞。
这里没有信号,像是一口深埋地底的铁棺材。
藤原静把佐藤光转移到这里已经两个小时了。
为了躲避那种无孔不入的大数据筛查,她切断了所有电子设备,重新启用了最原始的纸笔。
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东京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画满了圈圈叉叉。
藤原静盯着南千住那一块区域。
根据另外几个分散在市区的“观测者”传回的手写纸条,这一带的“情绪热力”在过去十分钟内出现了不正常的赤红。
焦虑、杀意、还有那种想要掩盖什么的急迫感,浓得快要溢出纸面。
那是五条悟回高专的必经之路。
也是小林葵那个容易招灾的体质最容易被利用的地方。
“来不及通知那边了。”藤原静咬了咬牙。
她转身看向角落里正在整理物资的三个志愿者——那是她在图书馆认识的义工,普通人,身家清白,毫无咒力,是这个诡异世界里最不起眼的“背景板”。
“带上这些。”藤原静递给每人一个小玻璃瓶。
瓶子里装着的不是什么高科技武器,而是是从古老教堂剥落下来的湿壁画碎屑,那是佐藤光特意交代的“废品”。
“去南千住的路口,假装不小心打碎它们。然后在那边争吵、围观、报警,把事情闹得越像日常琐事越好。”藤原静语速极快,“记住,只有最庸俗的烟火气,才能冲散那些精心布置的‘杀意’。”
咒术高专,教师会议室。
五条悟推门进去的时候,屋里坐着两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窗”的成员,那是神宫寺派来的监督员。
气氛压抑得像是暴雨前的池塘。
五条悟随手拉开椅子坐下,修长的双腿架在会议桌上。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被他折得皱皱巴巴的伪造地图,扔在桌子中央。
“按照你们给的这张图,我现在应该正在和特级咒灵喝茶,或者已经被埋在废墟下面了。”
他的声音很轻快,甚至带着笑意,但墨镜后的苍蓝色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度。
那两个西装男下意识地想去拿那张地图。
“别动。”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
蓝色的咒力火焰瞬间吞噬了纸张。
没有灰烬,没有烟雾,那张地图连同上面标注的死亡陷阱,在零点几秒内直接从分子层面被抹除了。
“告诉上面的老橘子皮们。”
五条悟站起身,微微俯视着那两个脸色惨白的监督员,墨镜滑落鼻梁一寸,露出那种能看穿一切本质的眼睛。
“我的眼睛,从来不只是为了看来路的。”
与此同时,防空洞最深处的阴影里。
佐藤光缩着身子,手里握着一把刻刀。
刚刚那种濒临崩溃的共感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近乎麻木的冷静。
她在石壁上刻画。
石屑纷飞,刺痛着她的指腹,但她停不下来。
画面渐渐清晰:那是五条悟的背影,依然嚣张,依然挺拔。
但在他脸上的那副黑色圆墨镜上,左边的镜片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而在那道裂缝里,并没有映照出什么咒灵或者敌人。
那里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纤细、苍白、指节上带着茧子的手。
那只手从镜片的裂缝里探出来,轻轻握住了那个“最强”之人的手腕。
佐藤光停下刀。她看着那幅画,突然意识到,这不再是被动的预言。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把手伸进了那条名为“命运”的河流里,抓住了那个本该独自溺亡的人。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那种被注视的寒意再次爬上了脊背。
防空洞也不安全了。
那种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搜索网正在收紧,刚才藤原静派人出去引发的骚乱只能拖延一时。
她得走。
去一个更脏、更乱、更不讲道理,连神宫寺那种精英主义者都不屑一顾的地方。
佐藤光将刻刀收进袖口,目光穿过黑暗,投向了东京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条永远散发着馊水味的后巷,和一个早就被废弃的生锈集装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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