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屏幕还亮着,绿边框住最后一个灰点。我盯着那辆停在三百米外的无牌货车,车顶的旋转装置已经停止转动,像一只僵死的昆虫。
“装车。”我说,“所有物资,十分钟内清空仓库。”
苏晨的手从键盘上抬起来,指节发麻。他没问为什么。刚才那一场信息战耗尽了系统电力,也耗尽了我们最后的缓冲时间。赵强的信号只是幌子,真正的倒计时从来不是他按下的按钮——是天上的云层,是地面开始冒白烟的积水。
酸雨来了。
我们冲进仓库时,雨点已经砸在金属棚顶上,发出密集的爆裂声。第一辆改装卡车停在平台边缘,防酸涂层还在泛光。苏瑶抓起最近的箱子就往车上搬,动作干脆得不像个医生。她知道,现在能救人的不是药,是时间。
我翻出清单最后三行:柴油滤芯、应急净水模块、高热压缩粮。这些是死命令,必须带走。其他能塞的都塞,塞不了的就放弃。
苏晨扑到驾驶室,拧钥匙。引擎咳了两声,没着。
“电路进水了!”他拍了下方向盘。
我一把拉开电瓶盖,湿气已经爬进接线柱。再等三十秒,整辆车可能就废在这儿。
“断监控。”我吼,“所有终端关机,供电转给启动系统!”
苏晨立刻砸了主控箱的锁,扯掉数据线。备用电源的红灯跳了一下,稳住。
他重新接线,用防潮胶带缠住裸露接口,手稳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孩子。前世他这时候还在学校围墙外偷抽烟,现在他已经学会在酸雨里抢修一辆随时会报废的卡车。
引擎终于轰响。
“走!”我喊。
苏瑶已经铺好了防酸布,从仓库门口一直搭到车斗。我们两人一组扛箱往外冲。空气里全是刺鼻的焦味,那是雨滴腐蚀钢筋的声音。平台边缘的梯子已经塌了一半,铁锈像灰烬一样往下掉。
第三趟,我搬的是医疗包。刚踏上防酸布,脚下一滑。整块布正在被雨水从边缘撕开,像一张慢慢烂掉的纸。
“快!”苏瑶在车上伸手。
我把箱子扔上去,她单手接住,另一只手抓住固定绳。我们没时间系扣,只能靠体重压住布的两端。
最后一车装到八成满,还差一箱压缩饼干没上车。那箱子卡在轨道尽头,滑槽已经被腐蚀变形,推不动。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我抬头。两百米外的旧厂房塌了半边,屋顶像纸片一样卷起来。不是爆炸,是酸雨泡烂了承重柱。这种声音我会记一辈子——前世我就是被这种声音惊醒,然后看着宿舍楼在我面前塌成一摊烂泥。
“走不走?”苏晨在驾驶室大喊。
我看了一眼那箱饼干。七十二小时断粮的滋味我尝过。但更清楚的是,犹豫三秒,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儿。
“放弃!”我挥手,“上车!”
苏瑶却已经冲了回去。
她没用手推,而是甩出钩索,铁爪咬住箱子边缘,猛地一拽。箱子滑动,撞开变形的轨道,滚到平台边。
她单膝跪地,把箱子往车边拖。雨水打在她背上,防护服开始冒烟。
“苏瑶!”我冲过去。
她抬头,眼神没乱。“差三米。”
我把工兵铲扔给她当撑杆,她卡住箱底,用力一撬。箱子飞起半米,落进车斗。
她跳上车,我一把将她拉进驾驶室。车门刚关,平台最后一段防酸布彻底撕裂,卷进雨里,瞬间化成黑水。
“走!”拍拍苏晨肩膀。
卡车轰鸣着倒出仓库区,轮胎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碰到车身就嘶嘶冒烟。我们没走大路,绕向北侧废弃厂区。那里有条地下通道,直通安全屋入口。是我半年前踩点时发现的,一直没动,就等这一刻。
车刚拐进通道口,头顶一声巨响。
一根钢筋从顶棚砸下,正中车顶。驾驶室震得人脑发晕,右前轮“砰”地爆胎,车身猛地向右倾斜。
“过不去!”苏晨看前方,“门洞只剩八十公分,现在车头歪了至少二十。”
我推开车门。通道顶部还在滴酸水,一滴落在我手背上,火辣辣地疼。我抬头看,支撑梁已经出现裂纹,再来一根钢筋,整辆车可能就被压死在这儿。
“绞盘呢?”我问。
“在后备箱。”苏晨抹了把脸上的水,“但得有人出去放缆。”
“我去。”苏瑶解开安全带。
“你不行。”我拦住她,“伤口在渗血。”
她低头看脚踝。刚才跳车时被铁皮划了一道,防护服破了口,血正顺着靴子往下流。她没吭声,只是撕下内衬布条,自己扎紧。
“那我去。”我说。
我抓起缆绳,贴着墙根往车尾挪。酸雨从裂缝滴落,打在头盔上像小锤敲铁。我蹲下身,把钩头扣进底盘固定栓,拉紧。
“放绞盘!”我吼。
苏晨在驾驶室按下按钮,电机启动。缆绳绷直的瞬间,车身微微回正。
“再拉五公分!”我喊,“左偏!”
苏晨探出头调整方向,雨水立刻打在他脸上。他咬牙撑住方向盘,一点点往左掰。
苏瑶在后车厢站起来,用肩膀顶住侧板。车身晃动,她脚下一滑,单膝跪地,但没松。
“够了!”我拍车底,“停!”
苏晨刹住绞盘。车头距离门洞边缘只剩十公分。
“进!”我翻上驾驶室。
引擎咆哮,车轮打滑,终于咬住地面。车身蹭着水泥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寸一寸挤进通道。
就在最后一节车厢通过的瞬间,头顶又一根钢筋落下,砸在刚才的位置,火星四溅。
“快到了。”苏晨喘着气。
前方五十米就是安全屋入口。厚重的防爆门外,地面干燥,像另一个世界。
车停稳。我推门下车,腿有点软。苏晨从后备箱搬出应急担架,苏瑶扶着墙站起来,没让任何人扶。
我们走向内门。三个人,两步一停,谁都没说话。
内舱门打开一条缝,我伸手去按识别钮。系统绿灯亮起,门缓缓开启。
苏晨刚迈一步,脚下一绊。血从他靴口渗出来,滴在干燥的地面上,像一串暗红的点。
苏瑶立刻蹲下,撕开新的包扎带。我站在门口,回头看通道尽头。
酸雨已经漫进入口,白烟顺着地面爬进来,腐蚀着金属轨道。监控摄像头一个接一个熄灭。
“进来。”我说。
苏瑶扶着苏晨跨过门槛。我最后一个进去,转身拍下关闭钮。
防爆门轰然合拢,密封圈严丝合缝地咬合。门外的嘶响被彻底隔绝。
我靠在墙上,听见自己心跳。
苏瑶还在处理苏晨的伤口,动作很稳。苏晨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忽然说:“哥,咱们……真的进得来吗?”
我没回答。
主控屏自动亮起,显示外部环境数据:酸雨强度ph1.8,气温零下十二度,风速每秒十七米。
屏幕右下角,倒计时跳动:71:5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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