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地平线被一道低矮的紫灰色天光压着,那黑影轮廓逐渐清晰,不再是模糊的一团,而是由数人组成的队伍,步伐整齐,手中握着长短不一的金属棍棒,肩上背着鼓囊囊的行囊。他们没有呼喊,也没有加速,只是稳步前行,像一群嗅到腐肉气息的秃鹫。
陈稳右耳后的伤口还在发烫,那种温热感不像血流,更像体内有某种东西在缓慢苏醒。他不动声色地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上的不是血,是汗。他知道,这不是错觉——时间沙漏又启动了。可这一次,脑子里没有浮现逃生路径,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预感:第三只箱子一旦开启,局面将彻底失控。
“张宇。”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你手里那块金属片,是从哪儿来的?”
张宇站在岩石边缘,右手仍藏在袖中,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听到了一个可笑的问题。“你说呢?”他反问,“这地方的东西,捡到就是你的。”
林悦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尘土,目光落在那只尚未开启的第三只箱子上。箱体侧面那行字【仅容一念通途】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冷意。她盯着张宇:“毒气箱是你用那片金属停下的。说明它不只是钥匙,是系统的一部分。你从什么时候就知道这些?”
“我什么都不知道。”张宇摊手,“我只是比你们多活了几轮,学会了别轻易交出底牌。”
赵刚突然冷笑一声:“所以你是打算等我们死干净,自己再动手?”
“我没那么蠢。”张宇眯起眼,“这箱子要‘选择’,不是靠蛮力。谁也不知道选了会怎样。但我知道一点——掌握开启方式的人,才有资格谈结果。”
王强往前一步,铁管横在胸前,肌肉紧绷。“你现在交出来,还能站着走。不然,我不保证你能不能走。”
空气骤然凝滞。
李娜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手紧紧攥住医疗包带子。她看着张宇,又看向陈稳:“我们……真的能信他吗?”
没人回答。
陈稳缓缓抬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先别动他。”他盯着张宇,“你说得对,这里没规矩。但我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既然你有信心,那就拿出来谈。现在不开会,等外面那队人到了,我们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
林悦点头:“同意。必须知道这东西到底怎么运作。”
张宇沉默片刻,终于从袖中抽出那块三角金属片,拿在手里翻转了一下。阳光照在表面,映出几道细密的刻痕,像是某种编码。
“我在第一个落脚点捡的。”他说,“那时候还有八个人。我们找到一只类似的箱子,有人想硬撬,结果地面塌了,吞了三个。剩下的人争抢这块碎片,最后只剩我活着走出来。”
赵刚皱眉:“所以你一直藏着,就是为了今天?”
“为了活命。”张宇收起金属片,“你们讲团结,讲规则,可在这儿,谁能活到最后,谁才算对。”
林悦忽然开口:“你刚才说‘系统的一部分’。意思是,这三只箱子是一套程序?第一只是陷阱,第二只是验证,第三只才是核心?”
“差不多。”张宇瞥她一眼,“但程序需要输入指令。而指令,来自选择。”
“什么样的选择?”李娜低声问。
“我不知道。”张宇摇头,“但我见过别人试。有人把手放进去,箱子吸了他的血,然后开了。有人念了句话,箱子响了一声,就没反应。也有人……把自己的同伴推进去,箱子当场炸了。”
众人脸色变了。
赵刚盯着第三只箱子,喉结滚动了一下:“所以它要的不是工具,不是钥匙,是代价。”
陈稳闭了闭眼。脑中那条模糊的线再次闪现——从箱子延伸向地面某一点,持续不到三秒。他睁开眼,已有了判断。
“不能由一个人决定。”他说,“这事必须所有人一起定。”
“凭什么?”张宇冷笑,“你算老几?队长?还是救世主?”
“我不是。”陈稳看着他,“但我至少不会在队友中毒时藏着关键道具。”
张宇眼神一闪,没说话。
王强低声道:“我支持陈稳。集体决策,至少能防着有人私吞。”
林悦补充:“而且我们必须搞清楚,这个‘选择’是不是一次性。如果只能开一次,那决定权就不能落在单个人手里。”
赵刚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我也……支持集体决定。但得有个前提——谁提供关键信息,谁就得公开所有线索。包括你,张宇。”
张宇嗤笑一声:“你们真以为团结就能赢?外面那队人马上到,你们还在商量公平不公平?”
话音未落,远处的脚步声已经能听见。
不是杂乱无章的踏地声,而是有节奏的、训练过的前进方式,五人左右,呈扇形散开,武器在手,目光锁定洼地中央的箱子。
陈稳迅速下令:“所有人后撤五步,远离箱子,摆出防御阵型!”
林悦与王强立刻分列两侧,李娜退至中央,赵刚迟疑了一瞬,最终站到王强身旁,抄起一根铁棍。
只有张宇没动。
他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第三只箱子,手指摩挲着金属片,像是在计算最后的机会。
“张宇!”陈稳低喝,“你现在走,没人拦你。但如果你敢碰箱子,我会让林悦用扳手砸碎你的膝盖。”
张宇终于抬头,眼神阴沉。“你们守着个棺材等死,我倒要看看谁活得更久。”
他说完,才慢悠悠退到岩石旁,站进阴影里,不再靠近。
那支队伍距离已不足百米,领头者是个高瘦男人,左脸戴着半副护目镜,右手握着一根带钩的铁链。他停下脚步,扫视洼地一圈,视线在第三只箱子上停留了几秒,随后开口:
“这东西,归我们了。”
陈稳没答话,只是将铁管横在身前,身体微侧,随时准备指挥撤退或迎战。
林悦蹲下身,快速检查工具包,确认扳手、钳子都在手边。她的手指擦过一块锈铁片,忽然顿住——那是之前卡住机关时留下的残屑。她捏起来看了看,发现边缘有一圈极细的纹路,像是被高温熔断的痕迹。
她抬头看向第二只箱子,锁孔周围光滑异常。不是磨损,是被人用热源处理过。
她猛地意识到什么,正要开口——
张宇忽然动了。
他从岩石后迈出一步,举起手中的金属片,对着阳光晃了一下。
远处的高瘦男人瞳孔一缩,立刻抬手示意身后队员停下。
陈稳察觉异样,猛然扭头:“张宇!”
张宇嘴角扬起,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认识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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