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幡国某处密林。 月光透过树冠洒下斑驳碎影,星暝踩断的枯枝响彻林间。身后的小妖怪们倒是难得安静——毕竟每人嘴里都叼着星焰烤的蚂蚱串,焦香混着草木腥气在队伍里飘散。
“星暝大人,我们真要孤军深入去见那位不可知的兔妖首领吗?”纱月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发间珠串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她目光扫过少年狩衣领口沾着的松针,脸色微微泛红。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星暝突然踩中块松动的树皮,差点被自己绊个趔趄,“咳,总不能老被这群兔子牵着鼻子转。”他顺手把啃剩的桃核往树洞里一塞,惊得里头的松鼠炸了毛。
二十步外有片可疑的圆形空地,像是被谁特意修剪过。星暝突然拽住正要去探路的星焰后领:“瞧见没?这草皮颜色深浅不齐,八成是刚铺的……”
话音未落,纱月已经闪身冲了出去。蜃妖族长足尖点地时轻盈如雾,却在第三步踏碎了草皮下埋的薄冰。星暝瞬移过去拽她衣袖,反被塌陷的地面带着滚作一团。
“疼疼疼!”星暝后脑勺磕在树根上,眼睁睁看着头顶弹起三排竹刺。纱月情急之下甩出雾绡缠住树梢,却拽下整窝马蜂。星焰兴奋地喷出火焰,把蜂群烤成了爆米花。
七八根藤蔓突然从土里钻出来,末端卷着的毒刺果劈头盖脸砸向众人。队伍末尾的河童举起自制盾牌,结果被藤蔓缠住脚踝倒吊起来,裤兜里的零件撒得满天飞。
“别碰那些蓝蘑菇!”星暝手忙脚乱地掰开某只狸妖的嘴——这家伙正要把发光的菌子往嘴里塞。紫色毒雾从爆开的蘑菇伞里喷涌而出,凝成歪嘴兔脸在空中飘了半盏茶时间。
纱月瘫坐在狼藉的陷阱坑里,发簪歪斜地挂着片枯叶。星暝正把卡在树杈上的天狗拽下来,后背还被毒藤燎出个焦黑的兔耳形状。
“现在信了吧?”少年揉着撞青的膝盖龇牙咧嘴,“这群兔妖的陷阱,防不胜防啊……”话音未落,空地边缘突然窜出七八团白影。毛茸茸的短尾巴扫过灌木丛,每只兔爪都攥着竹筒机关。
“看我的!”星焰兴冲冲地冒出来,苍白色火焰如同暴雨般洒落,吓得准备投掷竹筒的兔妖们动作一滞。两只撞在树上的白团子晕头转向,爪子里的竹筒“砰”地炸出彩虹色烟雾。
“回来!这是诱饵!”星暝话音未落,几十步外的土坡突然塌陷,埋着的三百根木刺齐刷刷竖起——每根尖头都涂着会让人学蛙跳的紫藤汁。
纱月倒吸冷气的声音混在机关触发声里:“东南方树洞!”她雾绡卷住几只正欲逃窜的兔妖,却发现不过是稻草扎的傀儡。真正的白影早顺着地脉溜走,只留下满地会学狗叫的松果。
星暝蹲下身戳了戳傀儡肚子,留声螺突然扯着嗓子喊:“大笨蛋追不上~萝卜田里做美梦~”气得星焰头顶火苗窜起三尺,把傀儡烧成了焦炭。
“看来得换种玩法。”少年随手拍打身上沾着的草叶,袖口蹭到的松脂在月光下泛着亮。他忽然扭头冲纱月一笑,惊得蜃妖族长揪紧了衣角——贝壳挂坠在胸前晃得叮当响。
纱月慌忙把发烫的脸颊埋进雾气里:“只要是星暝大人的吩咐……”她指缝里渗出的蜃气凝成小兔模样,“哪怕是搬来整片东海……”
“用不着那么夸张。”少年突然蹲到她跟前,惊得那蜃气凝的小兔散了形,“纱月你的幻象能维持多久?”
月光穿过枝叶的间隙,在纱月蓝紫渐变的长发上流淌。她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若是普通士卒的样貌……”纱月指尖捻着片枯叶,叶片瞬间化作巴掌大的天狗武士,“三个时辰不成问题。”
星暝突然咧嘴笑开:“那咱们就造支大军出来遛弯!”他随手扯过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稍微休整一下,让幻象部队大张旗鼓从北坡去——记得要摆出蹩脚的阵型。”
纱月突然噗嗤笑出声,发梢珠串晃得如同风铃:“就像上次河童们排的螃蟹阵?”她说着将掌心贴在潮湿的苔藓上,周围十丈内的雾气突然凝成上百个模糊人影。
“对,越蠢越好!”少年用树枝戳了戳幻象士兵鼓胀的肚皮,“最好再让几个‘河童’扛着漏水的水枪——那群兔子看到破绽准要跳出来使坏。”
蜃妖族长突然并指在虚空中勾勒,雾影们顿时东倒西歪。有个幻象天狗甚至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大马趴,背后竹篓里哗啦啦掉出堆半熟板栗。星暝笑得直拍大腿:“对对,就这么整!等他们现了真身……”
星焰突然从树梢倒挂下来,白发扫过两人头顶:“主人真阴险!”她突然蹦到幻象最前头,叉着腰学矜羯罗的严肃腔调,“列队!目标兔子窝!”结果幻象全成了同手同脚的滑稽模样,惹得躲在树后的真士兵们憋笑憋出鹅叫。
“再加点料如何?”纱月忽然狡黠一笑,指尖雾气凝成几十筐冒热气的胡萝卜。星暝会意地弹指点燃符纸,霎时间烤萝卜香气随风飘散,远处林间顿时传来窸窸窣窣的骚动。
纱月望着满地乱窜的幻象,突然轻点脚下岩石。整片林地的露水蒸腾而起,在她周身织就朦胧纱帐。当月光被云层遮蔽之时,北坡松林里已然响起幻象部队嘈乱的脚步声。
……
“报告帝将军!北面山坡突然冒出来好多人影!”探子兔蹦得太急差点撞上树桩,短尾巴沾满苍耳籽,“他们举的旗子都画歪了,还有几个河童边走边漏水!”
正翘着脚啃腌萝卜的帝突然蹦起来,胡萝卜权杖差点戳到手下鼻尖:“可算来援军了?快把第九号陷阱阵摆开!”她突然揪住胖兔子的耳朵转圈,“你带三队去东边沼泽地,把会学猫叫的痒痒草全撒开!”
林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竹哨声。二十多只白团子顺着藤蔓滑向各处,爪子里攥着的蘑菇孢子缓缓飘落。帝亲自跳到最高处的松树杈上,赤瞳泛起狡黠的光——那些歪歪扭扭的“援军”正笨拙地踩着地雷区。
“噗叽!”领头的幻象河童突然陷入泥坑,竹甲被黏糊糊的糖浆粘在原地。后边七八个天狗幻影刹不住车,接二连三摔成叠罗汉,木屐都飞到了树梢上。
藏在树洞里的兔子们笑作一团,胖兔子抱着肚子滚到帝脚边:“他们比想象中还蠢!连基本队形都排不齐!”说着掏出个竹哨就要吹响进攻号。
“慢着!”帝突然打断部下,鼻尖微微抽动。晚风送来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些摔得东倒西歪的“士兵”竟没有半点汗味。她眯起眼睛细看,最前排的武士幻影摔跤时,后脑勺居然像雾气般散开又聚拢。
短尾巴军师突然从地洞钻出来:“老大……帝将军,他们经过毒藤区时完全没反应!”爪子里还攥着半截没引爆的臭屁花,“连最胆小的鼠妖都敢踩着蛤蟆菌走!”
帝的耳朵突然竖成天线,权杖顶端碎镜子反射的月光扫过整片山坡。当某个“河童”被树藤绊倒时,她清楚看到那家伙的屁股在月光下呈现半透明状。
“中计了!”帝的赤瞳猛然收缩,“这是用蜃气捏的假把式!”她突然甩出权杖打翻准备冲锋的部下,“快把三号诱饵洞的机关换成真货!”
整片树林突然活过来似的震颤,二十棵伪装成古树的投石机同时转向。帝亲自抡起比她大三倍的木槌,将浸过辣椒水的松果炮弹砸向幻象最密集处。兔子们手忙脚乱点燃引线,会爆炸的橡果雨点般落进敌阵。
“给姑奶奶演到底啊!”帝笑得在树枝上直打滚,看着幻象们被炸得七零八落还在机械性前进。她突然吹响挂在颈间的竹笛,埋在地下的三百颗跳跳豆应声破土,追着溃散的蜃气幻影满地蹦跶。
当最后一个天狗幻影被藤蔓缠成粽子时,帝突然看到某位部下身上缠着的若有若无的蜃气。她后颈绒毛瞬间炸开,冲着还在傻乐的部下们大吼:“全体钻地洞!正主要来了!”
“啪!”
星暝突然从空中跃下,狩衣差点糊在帝脸上:“兔子小姐算盘打得真响啊!”他笑嘻嘻地戳了戳对方竖得笔直的耳朵,“就是这陷阱布置得比师匠的药汤还难喝。”
纱月从树影里转出来时,手里还捏着个会学牛叫的毒蘑菇:“帝将军的后院倒是别致。”她发梢沾着的露水突然凝成冰棱,“不知这林子里还有多少惊喜?”
“你、你们怎么……”帝的胡萝卜权杖“当啷”掉在地上,红眼睛瞪得比满月还圆。她突然揪住旁边胖兔子的尾巴当流星锤甩:“愣着干啥!启动最终防御啊!”
二十只颜色各异的团子突然从四面八方滚出来,每只爪子里都攥着会爆炸的松果。星焰蹦蹦跳跳从树后钻出来,散出的火苗“呼啦”窜得老高:“放烟花喽!”小丫头张嘴喷出条火龙,把松果烤得噼里啪啦乱蹦,活像炸开的糖豆。
“烫烫烫!”帝的短斗篷被火星燎着,手忙脚乱在地上打滚。周围的部下们面面相觑,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星暝见状只是淡然一笑:“这不比看萃香和勇仪掰手腕有意思?”他忽然甩出道流光,把准备开溜的胖兔子定在原地,“这位壮士不如留下聊聊?”
“聊你个大头鬼!”帝突然从尾巴里掏变出个竹筒砸在地上,“看招!”炸开的紫色烟雾里突然蹦出三十多个会扭屁股的帝的幻影。
纱月冷笑着甩出雾绡,结果缠住了个跳草裙舞的虚影:“正主在东南方灌木丛!”
“错了错了!”星焰突然指着天上大喊。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帝正骑着只改装过的机械乌鸦,爪子里还攥着串糖葫芦:“略略略~追得上就跟你姓!”
帝正带着得意的笑容在半空扑腾,忽然感觉后颈发凉。一扭头,星暝那张笑眯眯的脸都快贴到她兔耳朵上了——少年指尖缠绕的灵力丝线正连在乌鸦关节处。
帝的短尾巴顿时炸成了蒲公英,差点从坐骑上翻下去。机械乌鸦的眼珠子突然骨碌转了两圈,嘴里发出古怪的腔调:“小兔子夜游可要当心呐~”
星暝打了个响指,灵力丝线应声而断。乌鸦立刻扑棱着铁翅膀歪歪斜斜往下栽,爪子上还挂着半串没啃完的糖葫芦。帝慌忙揪住乌鸦脖子上的铜环,红眼睛瞪得溜圆:“你们这些大人物就爱玩阴的!”
“这话该我说吧?”星暝飘到地上盘腿坐下,顺手捞起串星焰递过的烤蘑菇咬得嘎嘣响,“又是痒痒粉又是长蘑菇,闹得鸡飞狗跳就为换三十车苜蓿?”
帝的耳朵突然耷拉下来,小手无意识地揪着乌鸦羽毛:“那些笨妖怪连萝卜和毒藤都分不清……”机械乌鸦突然发出抗议的齿轮声,她赶紧把揪掉的铁羽毛塞回原位,“再说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像对待野狗似的把咱们赶尽杀绝。”
远处林间传来沙沙响动,纱月拎着被捆成粽子的胖兔子跃上树梢。星焰掌心的火苗照亮了帝瞬间僵住的表情——小丫头正用苍焰烤着串松茸,香气勾得几只暗处的兔妖直咽口水。
星暝挠了挠后脑勺,狩衣领子歪在一边:“我长得像会吃小孩的夜叉吗?”他故意呲了呲牙,月光恰好照在虎牙尖上。
帝的嘴角刚翘起个弧度又猛地抿紧:“少、少唬人!我可是见过大场面的!”
少年憋着笑环视四周——纱月正用雾绡捆着最后几只装睡的兔兵,星焰蹲在篝火边给俘虏们发烤松茸串。胖兔子捧着热乎乎的菌子,口水已经滴到爪背上。
“闹也闹够了。”星暝突然蹲到帝跟前,吓得白团子往后蹦了半尺,“既然没伤着谁……”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对方耳朵竖得笔直,“就按本军师大人制定的规矩——”
话音未落,少年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份手札:“兔妖首领因幡帝,涉嫌偷埋痒痒粉,私藏爆炸松果,非法改造军用机械……”他每念一条,帝的耳朵就耷拉一分,“数罪并罚,判你和肇事的兔妖们去部队中进行三个月的劳动改造!”
“哈?”帝闻言猛地仰起头,“你这是公报私仇!我要见妖怪贤者,我要……唔唔!”
半截水灵灵的胭脂萝卜突然卡进兔牙间,纱月若无其事地捻了捻指尖沾的露水。帝的耳朵竖得笔直,冲着树影里探头探脑的部下们“唔唔”直叫唤——胖兔子正撅着屁股往地洞钻,瘦的抱着松果装聋作哑,还有个往脑门贴符咒装稻草人。
“哎呀呀,看来劳动改造确实不招人待见。”星暝怪笑几声,“不过嘛……”他突然打了个响指,一堆可疑的药水和刀具立刻出现在帝的视线之中。
帝“噗”地吐出萝卜,刚想解释一二就看见星暝眼泛着红光步步逼近:“先说好我可不入药的啊……等等,等等呀!要出兔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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