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市区的路,果然和预想中一样难走,甚至更糟。
废墟的密度增加了,障碍物更多,很多时候他们需要攀爬或者绕行。身上厚重的消防服虽然提供了心理上的庇护,但也极大地消耗着他们的体力,动作变得笨拙而迟缓。一天下来,拼尽全力,也只能艰难地挪动个两三公里。
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早已死去的县、镇、乡、村。景象千篇一律地残酷,寂静无声地重复着死亡的主题。这种重复本身,就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
为了对抗这令人发疯的寂静和绝望,李默开始尝试和小雅聊天。不再是关于生存的琐事,而是试图触碰一些更深层的东西,一些能证明他们不仅仅是“活着”的残骸的东西。
“小雅,”在一次停下来休息,啃着干硬的压缩饼干时,李默隔着面罩问道,“你以前……有什么梦想吗?就是特别想做的事。”
小雅正小口喝着水,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她抬起眼,望向那片永远昏黄、看不到星星的天空,眼神有些飘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遥远感:
“去外太空看一看。”
李默愣了一下。这个梦想,如此宏大,又如此……不合时宜。在人类文明可能已经终结的此刻,这个梦想像是一颗被遗弃在废墟里的钻石,闪烁着昂贵而孤独的光芒。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就是觉得……那里很干净。”小雅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应该会很安静,能看到整个地球,蓝色的,很漂亮。”她描述着从科普视频和科幻作品里看到的景象,那是她对这个肮脏世界之外,最纯粹的想象。
李默沉默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平静甚至有些冷漠的女孩,心里藏着这样一个关于星辰大海的梦。
“该你了。”小雅忽然转过头,看向他。面罩后的眼睛带着一丝好奇,“你的梦想是什么?”
李默被她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挠了挠被头盔压得发痒的头发,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知为何,在这个可能仅存的“同类”面前,他不想再说那些“娶妻生子”“安稳度日”的普通愿望。
“我的……简单。”他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也带着点自嘲,“其实不怕告诉你,我想去宇宙的源点看看。”
小雅眨了眨眼,显然没太理解。
李默来了兴致,反正路途无聊,生存压力巨大,聊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反而像是一种精神上的逃亡。他比划着,尽管动作在厚重的消防服下显得很滑稽:
“我想知道宇宙是怎么诞生的!是砰的一下大爆炸?还是有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我想知道这个宇宙除了人类,还有没有其他生物活着?他们长什么样?过得好不好?”
他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长期压抑后终于找到倾诉对象的激动:
“我更想知道,以地球为点,朝着上,一直走,一直走,最上面到底是什么?”他用手指着灰蒙蒙的天空,“就是那种,地球为点,朝上,一直上,上到古戈尔(注:数学单位,巨大的数量)年,古戈尔光年,会发现什么的那种?是另一片宇宙?还是一堵墙?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看到小雅似乎被他的描述吸引住了,更加兴奋起来:
“别看我以前只是个散工,”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对玄学这玩意的研究,再加上这所谓的科学,两者融合后的一种大胆猜想……我觉得,宇宙没那么简单!生命也没那么简单!我们人类,可能只是……只是某个巨大存在做的一个梦,或者是一段代码?”
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手舞足蹈,试图将自己那些在无数个孤独夜晚,靠着手机搜索和胡思乱想拼凑出来的、半生不熟的理论表达出来。
小雅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有些夸张的比划,看着他面罩后那双因为谈论梦想而闪闪发光的眼睛。
在这个文明崩塌、尸横遍野的星球上,一个曾经的散工和一个刚成年的女孩,穿着笨重的防护服,坐在废墟之间,认真地讨论着宇宙的起源、生命的本质和时空的尽头。
这画面,荒诞,悲凉,却又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仿佛在宣告:即使人类的身体被摧毁,文明被抹去,但那颗对未知充满好奇、对星空充满向往的心,只要还有一丝火苗,就未曾真正熄灭。
李默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喘着气:“我……我就是瞎想的。”
小雅却轻轻摇了摇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道:
“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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