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紫袍老者的含怒一击虽未直接命中,但那阴寒的劲气余波已然侵入青鸾经脉,让她气血翻腾,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两名黑甲侍卫与三名被改造的傀儡更是悍不畏死,攻击如同狂风暴雨,死死咬住她的身影。
青鸾强压下喉头不断上涌的腥甜,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在苍茫的草原与逐渐出现的冻土丘陵间辗转腾挪。她不敢直线逃往永冻荒原,那样只会成为活靶子,只能依靠复杂的地形不断迂回,试图甩开追兵。
然而,紫袍老者对这片圣山区域显然极为熟悉,总能提前预判她的动向,不断拉近距离。一道冰冷的骨矛虚影擦着她的肩膀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寒意瞬间蔓延,左臂几乎失去知觉。
“放弃吧!将圣物归还,或可留你全尸!”紫袍老者的声音如同鬼魅,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冰冷杀意。
青鸾充耳不闻,目光死死盯着北方那越来越清晰的、永冻荒原特有的灰白色天际线。怀中的寒玉盒传来一丝微弱的冰凉,那是“起源冰核”与她自身真元隐隐产生的、极其细微的共鸣。这共鸣让她心中稍定,至少证明这冰核并非死物,它蕴含着力量,只是她还不知道如何激发。
时间,依旧是她最大的敌人。永冻荒原方向传来的毁灭咆哮越来越清晰,间隔越来越短,仿佛那只巨眼正在疯狂冲击着最后的屏障。她能感觉到,整个北境的天地灵气都开始变得紊乱、稀薄,仿佛正在被北方那个恐怖的存在所吞噬。
必须尽快赶到!必须在屏障破碎之前!
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让她精神一振,不顾经脉传来的撕裂感,再次燃烧本命精血,速度骤然又提升了一截,如同一道撕裂风雪的血色青虹,强行冲出了身后一道合围的攻击圈。
“垂死挣扎!”紫袍老者冷哼一声,骨杖挥动,一道更加凝练的暗蓝光束后发先至,直取青鸾后心要害!这一击,他已动用真格,誓要将这碍事的虫子彻底留下。
感受到身后那足以冻结灵魂的致命威胁,青鸾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将寒玉盒塞入怀中贴身藏好,右手长剑回旋,剑身嗡鸣,青光大盛,竟是要硬接这一击!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异变陡生!
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雪原突然塌陷,露出一个隐藏的、深不见底的冰裂隙!而裂隙对面,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一块冰岩后闪出,手中一道灰蒙蒙、看似微弱却带着奇异韵律的光华猛地打出,并非攻向青鸾,而是精准地射向那道追击青鸾的暗蓝光束!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灰蒙蒙的光华与暗蓝光束接触,竟如同沸汤泼雪,暗蓝光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瓦解,最终化作虚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双方都是一怔。
青鸾趁机稳住身形,落在冰裂隙边缘,定睛望去,只见对面那人身形踉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不是苏文瑾又是谁?!
“文瑾!你怎么……”青鸾又惊又急。他伤势未愈,怎能跑到如此危险的地方来?
苏文瑾强行咽下翻涌的气血,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感应到……你这边……情况危急……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正是凭借与青鸾身上那枚混沌玉符的最后联系,以及自身混沌灵根对北方危机的强烈感应,不顾暗卫劝阻,强行离开北凉郡,一路循着感应追踪而来,恰好在此刻赶到!
他的状态极差,刚才那一道化解金丹后期全力一击的混沌之力,几乎抽空了他刚刚恢复的一丝元气,此刻全靠意志力支撑。
紫袍老者看着突然出现的苏文瑾,尤其是感受到他身上那与“终末回响”格格不入、甚至隐隐克制的混沌气息,眼中首次露出了凝重与……一丝贪婪。
“混沌眷顾者……果然是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死死盯着苏文瑾,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抓住你,献给吾主,必是大功一件!”
他不再理会青鸾,骨杖直指苏文瑾,暗红与幽蓝交织的能量开始汇聚,显然将苏文瑾视为了首要目标。
青鸾脸色一变,立刻闪身挡在苏文瑾身前。
“他的目标是我……”苏文瑾喘息着,低声道,“青鸾姐……冰核……需要混沌之力……才能……真正激发……我感应到了……它需要……共鸣……”
青鸾瞬间明悟。为何那老者得到冰核却似乎无法使用,只能进行邪恶仪式?因为这“起源冰核”需要真正的、纯净的混沌之力才能激活!而苏文瑾,就是那把唯一的“钥匙”!
“帮我……争取时间……”苏文瑾盘膝坐下,双手虚抱于胸前,开始全力沟通灵台中那黯淡的混沌灵根,试图与青鸾怀中的起源冰核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
“好!”青鸾毫不犹豫,长剑横于身前,眼神锐利如鹰,牢牢护住苏文瑾。她知道,这是最后的希望,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也必须为苏文瑾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杀了他们!夺取冰核和混沌体!”紫袍老者厉声下令,与两名侍卫、三名傀儡同时发动了攻击!
暗红的冰寂能量、幽蓝的灵魂冻结光束、沉重的骨矛、傀儡疯狂的利爪……各种攻击如同潮水般涌向冰裂隙对面的两人!
青鸾清啸一声,剑舞如轮,青蒙蒙的剑罡化作一道坚韧的壁垒,将苏文瑾牢牢护在身后。她放弃了所有闪避与游斗,选择了最吃力、最危险的硬碰硬防守!
轰!轰!轰!
能量碰撞的爆鸣声不绝于耳。青鸾的剑罡不断被削弱,身体剧烈震颤,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剑柄。那阴寒的能量不断侵蚀着她的经脉,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但眼神却愈发坚定,一步未退!
苏文瑾闭目凝神,对外界的惊天大战恍若未闻。他的心神全部沉入灵台,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微弱如丝的混沌之力,如同最轻柔的触须,探向青鸾怀中的起源冰核。
接触的瞬间,冰核内部那淡金色的流光骤然活跃起来!一股温和、古老、充满了无限生机与创造意蕴的力量,如同久旱逢甘霖,主动迎向了他的混沌之力!
两种同属本源、却又侧重不同的力量,在这一刻产生了奇妙的交融与共鸣!
苏文瑾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太古的、欣慰的叹息。一段关于这枚“起源冰核”的信息,自然而然地流入他的意识:
它并非武器,而是一枚“信标”,一枚“稳定器”。它源自一个早已消逝在时光长河中的、致力于维护多元宇宙秩序的上古文明“守望者”。其作用是定位并稳定“高维裂隙”(即寂灭星骸所在的黑暗漩涡),并为其注入“起源”之力,中和“终末”的影响,维持脆弱的平衡。“观测者”飞舟,便是“守望者”文明的造物之一。
而要激活它,需要最本源的“混沌”之力作为引信,以及……一个足够坚韧的、能够承载其力量的“容器”或“坐标”!
苏文瑾瞬间明悟了自己的角色——他既是引信,也可能……将成为那个坐标!
“青鸾姐……将冰核……贴在我眉心……”他艰难地分神传音。
青鸾闻言,毫不犹豫,拼着硬受一记傀儡利爪撕扯后背的代价,反手掏出寒玉盒,取出那枚散发着温暖光晕的起源冰核,精准地按在了苏文瑾的眉心!
嗡——!
就在冰核接触眉心的刹那,苏文瑾整个身体猛地一震!磅礴浩瀚的、远超他想象的精纯生命与秩序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眉心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这股力量是如此庞大,如此纯粹,瞬间冲垮了他勉力维持的防御,原本枯竭的经脉被强行拓宽、充盈,受损的灵魂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以惊人的速度修复、壮大!他灵台中那黯淡的混沌灵根,如同被注入了无穷活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膨胀,散发出灰蒙蒙却充满生机的光辉!
然而,这股力量也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负担!他的身体仿佛要被撑爆,灵魂仿佛要被那古老的意志同化!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拉扯,仿佛要脱离躯壳,与那冰核,与这片天地,与那遥远的“守望者”文明遗迹产生某种超越时空的连接!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悬浮起来,周身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金色与灰色交融的光芒,眉心处的冰核如同第三只眼睛,熠熠生辉!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所有攻击都为之一滞。
紫袍老者目瞪口呆地看着气息节节攀升、仿佛脱胎换骨般的苏文瑾,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极致的贪婪与恐惧:“不!不可能!你怎么能……激活真正的‘起源’之力?!这力量应该属于吾主!属于寂灭!”
他状若疯狂,不顾一切地催动骨杖,凝聚全身力量,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暗红幽蓝交缠的光柱,轰向正在蜕变关键时刻的苏文瑾!
“休想!”
青鸾凤目圆睁,尽管已是强弩之末,却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纵身跃起,竟是以自身血肉之躯,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道毁灭光柱!
“青鸾姐!不要!”苏文瑾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无法动弹分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永冻荒原方向,传来了一声清晰无比、仿佛就在耳边的、蕴含着无尽愤怒与……一丝惊疑的碎裂声!
咔嚓——!
如同水晶破碎,响彻在每一个关注着北方的心灵深处。
秩序屏障,碎了。
那只冰冷的、漠然的、巨大的眼睛虚影,彻底挣脱了束缚,清晰地悬浮在永冻荒原的上空,它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瞬间锁定了狼居胥山方向,锁定了那枚正在散发着与它本质截然相反力量的——“起源冰核”,以及正在与之融合的苏文瑾!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恐怖、仿佛能令整个北境乃至世界都冻结、崩坏的毁灭意志,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青鸾的身影定格在扑向光柱的瞬间。
紫袍老者脸上的疯狂与贪婪僵住。
苏文瑾悬浮在半空,承受着冰核力量的灌注与远方那毁灭意志的锁定,处于蜕变与危机的最关键节点。
而那只漠然的巨眼,已然“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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