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科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干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对着科室负责人喊道：“放人！快！把林建国放了！”
科室里的人都愣住了。林建国才关进来一天，态度强硬得很，怎么突然就要放了？
很快，面容憔悴、脸上还带着些许淤青、但眼神依旧倔强的林建国，被带了出来。他身上的工装皱巴巴的，看到站在门口的林烨，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茫然。
“小烨？你……你怎么来了？他们……”
“爸，没事了，我来接您回家。”林烨上前一步，扶住父亲的胳膊。他能感觉到父亲身体在微微颤抖。
周围保卫科的人窃窃私语，看向林烨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这小子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让厂长亲自下令这么快放人？
林建国一路沉默，直到走出厂区，呼吸到外面相对自由的空气，他才猛地抓住儿子的手，声音沙哑：“小烨，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放我？那五百块钱……”
“钱我凑到了，赔给厂里了。”林烨言简意赅，“爸，您没事就好，先回家，妈和小雪都快急死了。”
听到妻女，林建国眼眶一红，重重叹了口气，不再多问，只是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仿佛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父子俩沉默地走着，快到家门口时，林建国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儿子，眼神复杂：“小烨，你……好像不一样了。”
林烨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人总要长大的。爸，以后这个家，有我。”
回到家，自然又是一番悲喜交加的景象。王淑芬抱着丈夫痛哭，林雪也在一旁抹眼泪，小小的家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温暖。
林烨没有打扰他们团聚，默默去厨房生火做饭。看着缸里见底的米面和桌上少得可怜的油盐，他眼神愈发坚定。第一桶金已经到手，必须立刻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
饭桌上，林建国听着妻子断断续续的讲述，才知道儿子不仅凑够了天文数字的五百块，还吓退了大伯，拿回了房契！他看向林烨的眼神，从震惊逐渐变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欣慰，有担忧，更多的是困惑。
他这个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儿子，一夜之间，变得让他有些不认识了。
吃完饭，林烨将父亲叫到里屋，关上门。
他拿出那份从灶台取出的遗嘱，递了过去。
“爸，你看看这个。”
林建国疑惑地接过，展开一看，身体猛地一震，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这…这是…爹的遗嘱？！你…你从哪里找到的？！”
“老宅灶台底下。”林烨低声道，“爸，有这个东西在，大伯霸占祖宅就是非法的。您打算怎么办？”
林建国看着遗嘱上熟悉的字迹，眼圈再次红了，泪水涌出。他死死攥着遗嘱，骨子里的倔强和压抑多年的委屈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但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却颓然地将遗嘱放下，重重叹了口气：“算了…小烨…能拿回房契，把你爸救出来，已经…已经够了。那是你亲大伯…真闹到法院，林家的脸就丢尽了…你爷爷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
林烨看着父亲斑白的鬓角和被生活压弯的脊梁，理解他的顾虑和那种根深蒂固的家族观念。
他没有反驳，只是默默收起了遗嘱。
父亲选择息事宁人，但他不会。
有些脸，必须撕破。有些账，必须清算。
否则，某些人只会觉得你好欺负，变本加厉。
他平静地看着父亲，说道：“爸，我尊重您的选择。但有些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得让某些人知道，我们家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林建国看着儿子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夕阳西下，将小院染上一片血色。
表面的平静之下，复仇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林烨知道，大伯林国栋绝不会甘心吐出到嘴的肥肉，更大的风波，还在后面。
而他，已做好了全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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