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刚才怪物还在时更加沉重、更加复杂的死寂,沉沉地压在404寝室的废墟之上。
粗重的喘息声、粘液腐蚀地板的“滋滋”声、窗外呜咽的风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江照那句“都…听见了?”和随之而来的、关于如何处理地上那滩粘液的现实问题,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短暂地打破了沉默,却也仅仅是在死水般的震惊表面荡开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
四个人,或坐或靠,分布在狼藉的墙角,目光空洞或复杂地落在彼此身上,又或者茫然地扫视着这如同被飓风蹂躏过的空间。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腥臭、焦糊、硫磺味,还有另一种无形却更令人窒息的气息——认知崩塌后的巨大荒谬感。
“我…我叫江照…能力…天生的…家族遗传…能用意念移动东西…”
“我…我叫云瑶…这是魔杖…银月夫人教的…能放光…弄个小护盾…”
“我叫黎昼…这不是保温杯…是‘湮灭者β型’量子炮…我自己做的…我师父…是个科学疯子…”
“林燃…剑修…问剑宗…”
这些简短却信息量爆炸的“自我介绍”,如同魔咒般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疯狂回响、碰撞、炸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粘液腐蚀地板的“滋滋”声顽固地钻进耳朵,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嘲笑着她们的沉默。
终于,一声带着浓重哭腔、崩溃边缘的哀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的天——!!!”云瑶猛地抬起头,双手捂住了自己沾满灰尘和泪痕的小脸,只露出一双红肿的、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眼睛,视线在江照、黎昼、林燃身上来回扫射,声音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尖锐变调,“修…修仙?!超能力家族?!量…量子炮?!!”她每说一个词,声音就拔高一度,充满了世界观被彻底碾碎的崩溃感,“我一直以为…以为只有我和婆婆那样的人才是…才是特殊的!你们…你们藏得也太深了吧?!!”
她之前只是隐约觉得室友们有点“怪”,江照总能避开意外,林燃力气大得离谱,黎昼整天捣鼓些看不懂的玩意儿…但她万万没想到,这“怪”能离谱到这种程度!飞剑!念动力!量子炮!这简直比她看过的所有魔法少女动漫加起来还要魔幻!
云瑶的崩溃尖叫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黎昼被信息洪流冲垮的思维闸门。
黎昼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高度近视而显得茫然的眼睛,此刻却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摄人心魄的光芒!她甚至忘了地上的粘液,忘了自己烫伤的手,忘了那崩塌的科学世界观,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异样的潮红!
“超能力能量结构?!”她几乎是扑向江照的方向虽然只是挪动了一下身体,声音因为兴奋而发颤,“意念干涉宏观物质!这是全新的能量场表现形式!脑波频率?量子纠缠节点?还是…还是空间曲率局部操控?!”她语速快得像连珠炮,一连串江照和云瑶完全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喷涌而出,目光灼灼地盯着江照,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紧接着,她的视线又猛地转向云瑶,眼神更加狂热:“还有魔法!魔法能量场!护盾生成原理!咒语是能量共振的声波密码吗?!魔杖材质是能量放大器还是定向引导器?!这…这简直颠覆了基础物理学!!”她激动得手舞足蹈,完全忘了场合,只想立刻冲过去研究云瑶的魔杖。
最后,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靠在门边的林燃,充满了科学狂人最原始的求知欲:“灵力驱动!飞剑的悬浮与动能原理!人剑合一的生物能量场耦合?!这…这简直是生命科学与高能物理的完美结合!能…能让我研究一下吗?!就一下!扫描一下能量频谱也行!”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看向林燃的眼神充满了热切的恳求,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行走的、活生生的、超越时代的科学奇迹!
黎昼这一连串狂热到失智的追问,让本就震惊和崩溃的云瑶更加傻眼了,她抱着魔杖往后缩了缩,看着黎昼那副恨不得立刻把她切片研究的表情,吓得小脸惨白。
然而,回应黎昼的,是一道冰冷、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警告的目光。
林燃原本只是沉默地靠在门边,眉头紧锁,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冲击。当黎昼那狂热的目光和“研究一下”的要求直指她时,她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冷冽起来。那双总是带着点漠然或凌厉的眸子,此刻如同淬了寒冰的剑锋,直直地刺向黎昼!
“……”林燃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颌线绷紧。她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实质化的压迫感,摇了一下头。眼神里的意思清晰无比:不行。想都别想。那是对自身力量根源的绝对守护,也是对黎昼这种“科学疯子”本能的、强烈的排斥和不信任。
黎昼被林燃这冰冷锐利的眼神和无声的拒绝刺得一激灵,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狂热的火焰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窘迫和一丝后知后觉的恐惧。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离谱。她讪讪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林燃,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小声嘀咕着什么“生物伦理…”、“安全性评估…”之类的话,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黎昼!”江照强忍着脑仁一阵阵的抽痛和那污秽能量残留带来的不适感,用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她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黎昼,也扫过依旧捂着脸、处于崩溃状态的云瑶,以及门口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林燃。
她抬手指向寝室中央那滩依旧在“滋滋”作响、散发着恶臭青烟、不断腐蚀地板的粘稠黑液,又指向墙上那两个狰狞的焦黑大洞和破碎的窗户,最后指向满地的狼藉和家具碎片,声音沙哑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混乱的思绪:
“重点是——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攻击我们?!还有这烂摊子!!!” 每一个问号都像是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江照的问题,如同最有效的清醒剂,瞬间将还沉浸在身份暴露震惊和世界观崩塌余波中的三人拉回了残酷无比的现实。
是啊!
地上这滩恶臭、还在腐蚀地板的粘液是什么?怪物尸体被江照处理了,但这残留物呢?它会不会还有活性?会不会引来别的什么?
那怪物为什么偏偏攻击她们404寝室?是随机?还是被她们身上某种能量吸引?如果还有更多怎么办?
最迫在眉睫的——这寝室怎么办?!墙上的大洞!破碎的窗户!满地的狼藉!浓烈的恶臭!天亮之后,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巨大的、现实的、迫在眉睫的危机感,瞬间压倒了所有关于身份和能力的震惊与困惑。
云瑶放下捂着脸的手,红肿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地上那滩“滋滋”作响的黑液,又看看墙上的大洞,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呜呜…对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怪物…是哪里来的?它…它还会不会再来?我们…我们怎么跟学校交代啊…” 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黎昼也彻底冷静下来,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眯着眼看着那滩粘液,科学思维重新开始艰难运转:“未知生物组织残留…强腐蚀性…能量活性残留读数…来源…攻击动机…变量太多…无法分析…”她喃喃自语,眉头紧锁,显然也被这巨大的未知和眼前的烂摊子难住了。
林燃靠在门边,冰冷的眼神从黎昼身上移开,也落到了地上那滩粘液和墙上的破洞上。她攥着木簪的手紧了紧,那条受伤手臂传来的阴冷灼痛让她烦躁地皱紧眉头。她似乎也在思考江照的问题,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只是周身的冷冽气息更重了几分,显然对现状同样束手无策,甚至带着一种被卷入麻烦的愠怒。
寝室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震惊和荒谬,而是充满了沉重、焦虑和面对未知威胁与巨大麻烦的无助。
江照看着她们的反应,心头沉甸甸的。她知道,身份的秘密是暂时揭开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更复杂、更危险的问题。她们四个人,一个念动力者,一个魔法师,一个剑修,一个量子炮制造者,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一场超自然的袭击,留下了一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这粘液…”江照强打精神,目光锁定地上那滩不断蔓延的污秽,“腐蚀性太强,味道也太大,必须优先处理掉。”她看向黎昼,“黎昼,你不是懂…科学吗?有什么办法能中和或者…安全地清除掉这东西吗?普通的拖把扫帚肯定不行。” 她把希望寄托在唯一的“技术人才”身上。
黎昼被点名,身体一僵,努力眯着眼看向那滩粘液,脸上露出极度为难的表情:“中和…需要分析具体成分…酸碱性…氧化还原性…能量场属性…现在…没有仪器…没有数据…”她摊了摊手,烫伤的水泡让她疼得咧了咧嘴,“强行处理…风险太大…可能会…溅射…或者…产生未知反应…”她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也没什么好办法。
“那…那怎么办啊…”云瑶带着哭腔,无助地看向江照。
江照眉头紧锁,她的念动力或许可以尝试包裹移除,但刚才处理怪物尸体已经消耗巨大,现在精神如同被无数细针扎着,强行动用能力风险极高,而且这粘液似乎比怪物本体更难处理,能量更加混乱污秽。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林燃,带着一丝询问:“林燃,你…宗门里,有没有处理这种…污秽之物的办法?” 她记得林燃提过“问剑宗”,听起来像是正派修仙宗门,或许有类似经验?
林燃听到“宗门”二字,眼神微微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最终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下头,声音低沉沙哑:“剑气…可斩邪秽…但…需实体…或…核心…”她言简意赅地表达,剑气能斩杀有实体的怪物或者核心能量源,但对这种残留的、无核心的污秽粘液,作用有限,强行用剑气去搅,可能只会让粘液飞溅,造成更大污染和危险。
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破灭了。
寝室里只剩下那令人绝望的“滋滋”腐蚀声和粗重的喘息。
江照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地闭上眼。大脑飞速运转,却是一片混乱。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要被这滩粘液逼得暴露?或者…坐等天亮被发现?
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某种粘稠蠕动感的声音,突兀地从地上那滩粘液的边缘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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