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夜空,出租车在距离济世堂还有二十米的路口猛地停下。刘梦琪几乎是滚下车的,将几张揉得皱巴巴的钞票塞给司机,甚至来不及听清找零的数目,便发疯似的冲向那片灯火。
三十分钟前,她在电话里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平静,淡漠,不带一丝情感。
“济世堂门口。你的人,昏倒在这里。过来,把他带回去。”
是洛神医。
然后,就是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她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吞噬灵魂的恐惧,从她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近了,更近了。
她看到了。
那个曾经在她眼中如神只般强大,视凡人如蝼蚁的凌云,此刻正以一种屈辱的姿态躺在医馆门口冰冷的青石板上。他的白衬衫被尘土和暗红色的血迹污染,原本英俊逼人的脸上毫无血色,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他就那样躺在那里,像一件被主人随意丢弃的垃圾。
而那间本该人来人往的济世堂,此刻门扉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张翻倒破碎的桌椅,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过的冲突。
“凌云!”
一声凄厉的尖叫撕裂了寂静的夜。刘梦琪连滚带爬地扑到凌云身边,颤抖的手伸向他的鼻下。
没有呼吸。
她又哆哆嗦嗦地去探他的颈动脉。
没有搏动。
不,不可能!
“不!凌云!你醒醒!你醒醒啊!”她疯狂地摇晃着他的身体,泪水决堤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个男人,是她痛苦的根源,是禁锢她的牢笼,可他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她恨他,怨他,却从未想过他会死。如果他死了,她该怎么办?那个空荡荡的家,那个已经破碎的世界,将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混乱中,她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指尖因为剧烈的颤抖,好几次都无法解锁屏幕。
“喂……120吗?救命!这里是济世堂!对,就是那家医馆!有人……有人快不行了!求求你们,快来!”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将这个宁静的夜晚彻底搅乱。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刘梦琪失魂落魄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也毫无知觉。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医生刚刚对她说的话在反复回响。
“伤者情况非常危急,我们初步检查发现,他全身多处骨骼粉碎性骨折,更严重的是内脏,几乎都遭受了毁灭性的冲击,呈现出大面积破裂和衰竭的迹象。我们实在是想不通,什么样的外力能造成如此可怕的内伤。”
“说实话,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医学奇迹了。”
“小姐,你……还是准备后事吧。我们已经尽力了,回天乏力。”
回天乏力。
准备后事。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将她刚刚燃起的最后一丝希望砸得粉碎。
她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在迅速褪去,只剩下无尽的黑与白。她甚至忘记了哭泣,只是呆呆地望着急诊室紧闭的大门,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焦距。
就在这时,一名护士匆匆走了出来。
“刘小姐,病人……病人他醒了,他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刘梦琪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光彩。她跌跌撞撞地冲进急诊室,只见凌云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微弱得随时可能变成一条直线。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淡漠与高傲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濒死的虚弱和不甘。
“梦……琪……”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巨大的力气。
“我在!凌云,我在这里!”刘梦琪扑到床边,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
凌云艰难地转动着眼球,看着自己体内的情况。他的金丹,那颗他耗费了无数心血重新凝结的道基,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核心处的金光黯淡到了极点,正在一丝一丝地崩溃、消散。
他知道,自己最多还能撑三个小时。一旦金丹彻底破碎,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回……回家……”他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别墅……我的房间……床头柜……第三个……抽屉……里面……有……丹药……”
“丹药?”刘梦琪愣住了。
“快去……只有它……能救我……快……”凌云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他死死地盯着刘梦琪,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刘梦琪的心剧烈地颤抖着。
去,还是不去?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二十七天来的种种。他的冷漠,他的无情,他和赵灵儿在一起时的温柔,以及他对自己歇斯底里的崩溃视若无睹的神情。
她的心,就是被这个男人亲手捏碎的。
可现在,他却要死了。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这个她生命中唯一的支柱,就要倒塌了。
恨意与依赖在她的心中疯狂交战,几乎要将她撕裂。
看着凌云眼中逐渐涣散的光芒,她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我马上去!你撑住!一定要撑住!”
刘梦琪疯了一样冲出医院,再次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那个她既熟悉又感到窒息的地址。
别墅里一片漆黑,刘梦琪甚至顾不上开灯,凭借着记忆冲上二楼,闯进了凌云的房间。她猛地拉开床头柜的第三个抽屉。
抽屉里,只有一个古朴的白玉小瓶,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抓起瓶子,一刻也不敢停留,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医院。
当她气喘吁吁地回到病房时,心电监护仪已经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病人生命体征正在快速消失!”护士焦急地喊道。
“让开!”刘梦琪推开围在床边的医护人员,拔掉玉瓶的塞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她小心翼翼地从瓶中倒出一粒龙眼大小、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光晕的丹药,用颤抖的手,费力地塞进了凌云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他的喉咙流了下去。
奇迹发生了。
那刺耳的警报声渐渐平息,心电监护仪上那条几乎拉直的线,重新开始有了规律的起伏。凌云惨白如纸的脸上,也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体内的金丹,在接触到那股药力的瞬间,停止了继续破碎的趋势。一道道裂痕之上,萦绕着一层柔和的白光,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却真实可见的速度,进行着修复。
凌云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他活下来了。
刘梦琪看着这一幕,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身体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无措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凌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刘梦琪木然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是“灵儿”两个字。
她没有动。
凌云缓缓伸出手,接通了电话,按下了免提。
“凌天,你在哪啊?怎么去了那么久?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电话那头,传来赵灵儿娇俏又带着一丝担忧的声音。
凌云的目光扫过瘫坐在地上的刘梦琪,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恢复了一丝惯有的平静:“我在医院。”
“什么?医院?!”赵灵儿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惊慌,“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凌云报出了医院的名字,便挂断了电话。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刘梦琪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病床上已经恢复了些许神采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刚刚,她以为天塌了,以为自己又要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可现在,那个让她天塌的人回来了,而另一个女人,也马上要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不到二十分钟,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赵灵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精致的连衣裙,妆容完美,只是此刻脸上写满了焦急。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病床上的凌云,完全忽略了一旁站着的刘梦琪。
“凌天!你怎么样?你哪里受伤了?”她冲到床边,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心疼得无以复加。
直到这时,她才仿佛刚刚发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她转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刘梦琪,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和礼貌。
“柳姐,你好。请问……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刘梦琪看着她,又看了看凌云。那张刚刚还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在看到赵灵儿的瞬间,竟然缓和了下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她扯了扯嘴角,声音干涩地吐出几个字:“你问他吧。”
说完,她便拉开一张椅子,在距离病床最远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将自己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与眼前的这一切隔绝开来。
“没什么。”凌云看着赵灵儿,轻描淡写地说道,“晚上出门,出了点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会让你伤成这样!”赵灵儿根本不信,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你别骗我了!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凌云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我没事。休养几天就好了。”
赵灵儿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哽咽着点头。
两人之间那旁若无人的亲昵和默契,像一根根看不见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刘梦琪的心上。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无论是拼死救他,还是此刻的安静等待,都显得那么可笑。
她闭上眼睛,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
……
第二天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格,照进了济世堂。
李嫣然像往常一样,准时来到医馆,当她推开门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一片狼藉。
桌椅的残骸散落一地,几个珍贵的药柜被暴力摧毁,柜门歪斜,里面的药材洒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草药香和尘土的混乱气息。
“又……又来了?”李嫣然秀眉紧蹙,清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
她快步走进医馆,放下自己的背包,没有第一时间去探查损失,而是先走到了后院门口,轻声呼唤:“先生,您在吗?”
没有回应。
她心中一紧,连忙推门走进后院。院子里很安静,洛星辰常坐的那棵老槐树下空无一人。
她压下心头的担忧,转身回到前堂,拿出扫帚和抹布,开始默默地收拾这片狼藉。她动作麻利而细致,先是将还能用的药材小心翼翼地捡拾归类,再将破碎的桌椅残骸堆到角落,然后仔细地清扫地面。
当她将最后一点灰尘扫进簸箕,用湿布擦拭着完好的柜台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辛苦了。”
李嫣然回过头,只见洛星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后院的门口。他依旧是一身素净的布衣,神色淡然,仿佛昨夜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先生!”李嫣然连忙放下抹布,快步走上前,关切地上下打量着他,“昨晚这里……您没事吧?”
“我没事。”洛星辰缓步走了出来,目光扫过被收拾得七七八八的大堂。
“是那个凌云做的?”李嫣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肯定。除了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她想不出还有谁敢在济世堂闹事。
洛星辰淡淡地点了点头:“他昨晚来过。”
“那他……”
“我教训了他一顿。”洛星辰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嫣然闻言,心中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快意。她撇了撇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又是他,那个渣男!真是活该!自己管不住下半身,惹得刘小姐那么痛苦,现在还敢来找先生您的麻烦,就该给他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洛星辰看了她一眼,没有评价她的话,只是走到门口,望着街上渐渐多起来的行人。
“嫣然。”
“先生,您吩咐。”
“今天医馆交给你了。我出去走走。”
李嫣然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地应道:“是,先生。”
洛星辰没有再说什么,抬步走出了济世堂,身影很快便汇入了晨曦中的人流,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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