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柔和的光线洒在院中,六根竹棍斜插在土中,它们细长的影子在地面上被拉得老长老长。李震蹲在井边,手指轻轻拂过一块湿布,感受着泥土的松软,凑近一闻,那淡淡的盐味几乎难以察觉。他小心翼翼地将布角再往土里埋深半寸,起身时,隐隐约约听见远处山道上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虽节奏平稳,却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令人心生不安。
他下意识地转身,目光朝屋内扫了一眼。只见李骁正安静地坐在门槛上磨刀,动作轻柔,刀刃并未出鞘,只是用布裹着来回擦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苏婉在灶前低着头,专注地整理着药箱,那药箱的布袋破了边,里面的药粉泛着灰,看上去陈旧而破败。李瑶站在墙边,手中的炭笔早已折断,墙上的地图歪歪斜斜,标着三处粮堆和一处藏宝的位置,可这些全都是假的,只是用来迷惑外人的幌子。
脚步声渐渐停在了院门外。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一脚踹开,木栓断裂,溅起一片尘土。五名护院气势汹汹地闯入院子,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疤脸,他左颊一道刀疤从眉骨斜劈至唇角,模样十分凶狠。他将手中的厚背砍刀狠狠插在地上,震起一圈浮灰。
“李家坳?”疤脸声音沙哑,目光在空粮袋、破陶罐和瘦弱的流民身上扫过,嘴角不屑地一扯,“就这破地方?”
李震快步迎上前去,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说道:“好汉来得真早,家里刚起灶,稀饭还没熟呢,您要是不嫌弃,等会儿喝口热乎的。”
“少废话!”疤脸不耐烦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破碗,碗里的汤水泼洒一地。“张老爷查到你们私贩盐,足足十斤,赶紧交出来!这院子也给我腾了,往后归我们管。”
李骁猛地站起身来,手迅速按在刀柄上,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李震见状,侧身一步,挡在了他的前头,依旧笑着解释道:“好汉,这肯定是误会啊。我们都是逃难来的,哪有什么盐啊?您瞧瞧这锅里,连油星都没有,日子过得苦着呢。”
“没有?”疤脸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李震微微颤抖的袖口上,“那你袖子抖什么?是不是藏了盐在里面?”
“冷……天冷。”李震缩了缩肩膀,笑容变得更加谄媚,“要不,我给您凑两斤?实在是拿不出更多了。这院子是祖上留的,真不能让啊,您就行行好。”
“两斤?”疤脸嗤笑一声,抬脚踩住李震刚捡起的破碗,“咔嚓”一声,碗被碾碎。“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这时,身后一名护院凑到疤脸耳边低语道:“头儿,探子报的,他们这儿有三处粮堆,井台下可能藏着盐。”
疤脸眯起眼睛,朝院内扫视了一圈。李瑶站在门后,指尖轻轻拽了拽苏婉的衣角,目光偷偷落在护院腰间的酒葫芦上。苏婉微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搜!”疤脸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李震立刻拦在通往地窖的路前,赔着笑脸说:“好汉,家丑不可外扬,屋里脏得很,怕污了您的眼,您就别进去了。”
老仆李忠适时咳嗽了两声,佝偻着身子挡在地窖口,手里的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并不存在的灰。
疤脸皱起眉头,正要发作,李震已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油纸,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上:“好汉,这是家里最后半斤盐了,您拿去喝顿酒,给我们行个方便吧。”
油纸边角微微露出一些泛白的盐粒。疤脸接过盐包,在手中掂了掂,冷笑一声:“就这点?”
“真没了。”李震苦笑着说,“要不是怕饿死,谁舍得留着这点盐啊。”
疤脸盯着李震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你倒是识相。”他将盐包扔给身后的护院,抬脚踢了踢墙角的破陶罐,“这破地方,给老子都不要。”顿了顿,刀尖指向李震,恶狠狠地说:“下次再犯,剁你的手。”
说罢,疤脸转身就走,四名护院紧随其后。走到院门时,疤脸忽然停下,回头瞥了李骁一眼,嘴角撇出一丝不屑,然后大步离去。
院子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李骁猛地一拳砸向木桩,“咔嚓”一声,木棍断裂。他愤怒地抓起半截断棍,狠狠摔在地上,大声吼道:“凭什么?我们有刀,有粮,还有陷阱!就让他们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苏婉走上前,声音轻柔却十分坚定:“他们人虽然少,可背后是张大户。今天我们拦了他们,明天张大户就会派二十人、三十人来,我们根本抵挡不住。”
“可我们不是没准备!”李骁怒视着李震,满脸的不甘,“您让他们搜,让他们看,还让他们拿走盐!我们装穷、装弱,要装到什么时候?”
李震弯腰拾起断棍,将两截断棍拼在一起,断口处虽然裂开了,但仍连着一丝木筋。他举着断棍,缓缓说道:“断了,但没散。我们就像这根断棍一样,即便遭遇困境,也要紧紧团结在一起。”
他指向院外:“他们走了,不是因为怕我们,是因为觉得我们不值一提。这半斤盐,买的是他们的轻视,还有我们的时间。”
李瑶开口说道:“我仔细记了他们的站位。疤脸站在中间,左右各两人,后院入口没人守。他们腰间都挂着酒葫芦,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看样子是经常喝酒的人。”
“刀鞘我也看了。”李震接过话,“是张大户家特制的,铁环上带凹痕。以后见到这样的刀鞘,就知道是谁的人了。”
王二蹲在院门口,手里捏着一块玉佩,玉佩不大,是青白石料,正面刻着一个“张”字。他低声说:“疤脸走的时候,左腿用力比右腿重,像是有旧伤。”
李震接过玉佩,仔细翻看了片刻,然后递还给王二:“收好。这东西虽然不值钱,但能帮我们认人。”
李骁依旧盯着地上的断棍,拳头紧握,指关节都泛白了,显然心中的怒火还未平息。
“你恨他们?”李震轻声问道。
“恨!”李骁抬起头,眼中满是愤怒,“他们羞辱您,羞辱苏娘,羞辱我们所有人。我们明明有能力跟他们打。”
“能打,但不能打。”李震将断棍插回土中,与其余五根并列在一起,“我们现在不是在比谁更狠,而是在比谁能活到最后。他们以为我们弱,就会放松警惕。等他们松懈下来,我们再动手。”
“那什么时候动手?”李骁急切地问道。
“等他们觉得,我们连动手的胆子都没有的时候。”
李瑶忽然开口说道:“他们以为探子没被发现,其实我们早知道了。他们以为我们穷得揭不开锅,其实盐和米都藏在地下。他们以为李骁只是个毛头小子,不足为惧。”
她顿了顿,接着说:“可他们不知道,我们连他们走路的姿势都记下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苏婉走到药箱前,将破布袋里那些看上去“发霉”的药粉倒进灶膛,火苗“呼”地一窜,灰烬随之飞起。她又从水缸底取出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的黄芩粉金黄干燥。她重新包好,小心翼翼地塞进墙洞深处。
“药不能露,但得备着。”她轻声说道。
李震走到主屋,掀开床底暗格,将盐袋、米袋和刀具一一取出,转入空间储物格。他拿出那块残砖,翻到背面,“张”字旁的裂痕依旧。他没有再添笔,只是将砖块放回原处。
李骁站在后山空地,眼睛盯着六根竹签埋入的浅坑。周围枯枝散落一地,看上去就像陷阱已经垮了一样。他蹲下身子,手指抠进土里,摸索到三尺深处的竹签,竹签尖端朝上,上面的黑泥还未褪去。
“他们在演。”他咬着牙说,“我们也得演。”
李瑶在墙上重新画工分账,字迹歪歪扭扭,还涂改了几处,然后写上“盐:不足三斤”“米:两石”。她将草纸随手塞进墙缝,就像不经意间丢进去的一样。
苏婉把空药袋挂在显眼的地方,又把破纱布挂在井边,让它在风中随风飘荡。
王二巡井归来,故意在井边留下几道脚印,就好像有人在这里挖过东西似的。他还把布条埋得浅了些,这样风吹过来就能轻易露出。
李震站在院中,看着众人将一切归位。破碗没有清扫,粮袋空挂着,药箱破旧不堪,地图也错乱无序。所有人都在卖力地演着,就像一群快饿死的流民,毫无反抗之力。
可他们的眼里,没有一丝慌乱,只有坚定的等待。
李骁回到屋内,将短刀放进床底,刀身朝里,刀柄藏得严严实实。他躺下来,手搭在刀柄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但紧握的拳头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苏婉将药箱钥匙放进米缸,然后盖上空袋,确保不会被人发现。
李瑶在墙边站定,指尖轻轻划过炭笔留下的横线,心中默默数着,思考着应对之策。
王二低头看着膝上的竹棍,突然站起身来,将竹棍一根根插进门前的土中。一根,又一根,再一根……六根竹棍排成半弧,宛如一道沉默而坚定的墙。
远处山道上,草棚空荡荡的,土台上的墨痕已被晨露浸淡,就像一道干涸的伤疤,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李震忽然起身,缓缓走向井边。他弯腰从井沿下取出那块布,凑近一闻,盐味依旧很淡。他重新将布埋回土里,压得比之前稍紧了些。
他回到屋内,从怀中取出残砖。背面的“张”字在晨光下清晰可见。他没有再看,只是轻轻将砖块放回床底。
院中,六根竹棍静静地立着,它们细长的影子被拉长,斜斜地指向院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反击。
李骁在枕下摸了摸刀柄,确认它还在,心中涌起一股力量。
苏婉将米缸挪了挪,把钥匙的位置盖得更严实了。
李瑶在墙边站定,眼神坚定而自信,仿佛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王二看着那六根竹棍,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决心。
此时,疤脸带着护院走下山道,其中一名护院解开酒葫芦喝了一口,被呛得咳嗽起来。疤脸回头,朝着李家坳方向啐了一口,骂道:“一群饿殍,也敢私贩盐?”
说罢,他转身大步前行,左腿微微跛着,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错力的声响。
李骁在屋内睁开眼睛,手紧紧握住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苏婉将药箱挪到灶台下,用柴堆将它严严实实地压住。
李瑶撕下墙上的假账,塞进灶膛,火苗“轰”地一下窜起,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王二站在井边,将竹棍一根根拔起,又重新插深,让它们更加稳固。
李震站在院中,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希望和信心。他知道,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度过难关,迎来胜利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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