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集:经络与气候
连绵的雨已经下了七日。
轩辕站在部落议事的石屋前,望着远处被雾气裹住的山坳。往年这个时节,该是暑气渐消、秋意初显的日子,可今年的雨水却格外执拗,像老天爷忘了收的泪,淅淅沥沥打在茅草屋顶上,汇成细流顺着木梁缝隙往下滴,在地上积出一个个小小的水洼。石屋的泥地上泛着潮气,踩上去黏糊糊的,连空气里都像浸了水,吸进肺里都带着股凉丝丝的湿意。
“首领,东边的石婆婆又疼得直哼哼了。”一个年轻族人掀开门帘走进来,裤脚沾着泥水,脸上带着焦急,“她那胳膊,昨天还能抬起来梳头发,今儿个连端碗都费劲了,说整条胳膊像被什么东西捆住,又酸又胀,碰一下都龇牙咧嘴的。”
轩辕眉头微蹙。这已经是三天里第七个来报信的人了。最早是部落里的猎户老栓,前几日冒雨进山查看陷阱,回来后就说右腿膝盖往下发麻,走几步路就像踩着棉花,夜里疼得翻来覆去。接着是负责鞣制兽皮的阿禾,她常年泡在水里处理皮子,这几日说手腕内侧那条筋络像被冰水浸过,又僵又痛,连穿针引线都做不到。
“去叫岐伯,带上药囊,我们去看看石婆婆。”轩辕转身拿起挂在墙上的蓑衣,那蓑衣是去年用棕榈叶编的,此刻也吸足了潮气,沉甸甸的。
雨丝斜斜地打在蓑衣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路上的泥土被踩得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轩辕心里却在翻腾。这些人的病痛太相似了——都是关节或肢体疼痛,都伴随着麻木、酸胀,而且疼的地方似乎都有条隐隐的线,顺着胳膊或腿延伸。更奇怪的是,往年雨水多的时候也有人类似的毛病,但从未像这次这样集中,几乎是雨后扎堆儿地犯病。
“轩辕。”岐伯背着药囊从旁边的小径赶来,他的草鞋上沾满了泥,却走得稳当,“刚去看过老栓,他说右腿外侧那根筋,从胯骨一直到脚踝,摸上去都是凉的,像敷了块冰。”
“石婆婆是左胳膊,从肩膀到手腕,说疼起来像有条小蛇在里面钻。”轩辕接过话,两人并肩走在雨里,“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疼的地方,和我们前阵子画的那些‘经’,位置差不多?”
岐伯脚步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老栓疼的右腿外侧,不正是我们标记的‘足少阳’那条线吗?石婆婆左胳膊这条,倒像是‘手阳明’……”
说话间,已经到了石婆婆的住处。那是一间低矮的茅草屋,门口挂着的旧布帘被雨水打湿,沉甸甸地垂着。掀开门帘,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石婆婆正坐在草席上,左手搭在膝盖上,眉头拧成个疙瘩,嘴里不住地抽气。
“婆婆,我们来看看你。”轩辕放轻脚步走过去。
石婆婆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些光亮:“是轩辕啊……唉,这胳膊,怕是要废了。”她试着抬了抬左胳膊,刚抬到胸前就疼得“哎哟”一声,赶紧放下来,“就这根筋,从肩膀这儿,一直到手腕,像是被水泡得发了胀,硬邦邦的,动一下都钻心。”
岐伯放下药囊,蹲下身,轻轻握住石婆婆的左胳膊。他的手指温暖而有力,从肩膀开始,沿着石婆婆说的疼痛路线,一点一点往下按。按到肘部一个凸起的骨缝时,石婆婆疼得瑟缩了一下:“就是这儿!最疼!”
岐伯指尖在那处停留片刻,又往下按到手腕外侧:“这里呢?”
“也疼,酸溜溜的。”石婆婆吸了口气。
“我前几日画的经络图,你带来了吗?”岐伯抬头问轩辕。
轩辕从怀里掏出一卷兽皮,那是他们这段时间记录经络路线的草图,用炭笔在鞣制好的软皮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旁边还标注着按压时的反应。他铺开兽皮,指着其中一条从肩部延伸到手腕的线条:“你看,石婆婆疼的这条线,和‘手阳明’经几乎重合。”
岐伯凑近了看,又对照着石婆婆胳膊上的痛点一一比对,点头道:“没错,肘部那个最疼的点,正是我们标记的‘曲池’穴,手腕这处是‘合谷’……这些穴位,在经络图上都是关键的节点。”
石婆婆听得一头雾水:“你们说的‘经’,是啥东西?跟我这胳膊疼,有关系?”
轩辕温和地解释:“婆婆,我们发现人身上有一些看不见的通路,像山里的溪流一样,气血在里面流动,我们叫它‘经络’。您胳膊疼的地方,就是其中一条经络被堵住了。”
“堵住了?”石婆婆眨眨眼,“那……是被啥堵住了?”
“你看这连日的雨。”岐伯望向窗外的雨帘,“天地间的湿气太重了,像一层厚厚的雾裹住了山林,让草木都透不过气。这湿气钻进人的身体,就会像泥巴堵住溪流一样,把经络堵住。气血流不动了,就会又胀又疼。”
石婆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怪不得呢,往年晴天的时候,我这胳膊虽也有些沉,却没这么疼过。这雨下得越久,我就越疼。”
“不止是您。”轩辕说,“老栓、阿禾,还有前几日来的几个人,都是这样。他们疼的地方,都在不同的经络上,但共同点是,这些经络都像是被湿气堵住了。”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外面的雨,“湿邪重浊,就像泥泞的道路,让气血寸步难行。而经络是气血运行的通路,一旦被湿邪困住,不通则痛。”
岐伯也站起身,若有所思:“而且不同的经络,对应着不同的脏腑和部位。老栓的‘足少阳’经,连着肝胆,他这几日除了腿疼,还总说口苦;阿禾的‘手阳明’经,连着大肠,她这几日大便也有些黏滞……看来湿邪不仅堵经络,还会顺着经络影响到对应的脏腑。”
“那该怎么办?”石婆婆急了,“总不能等天放晴吧?这雨要是一直下,我的胳膊岂不是要一直疼下去?”
“婆婆别急。”轩辕转过身,目光坚定,“既然知道是湿邪堵了经络,我们就有办法。岐伯,你觉得用什么法子好?”
岐伯打开药囊,里面装着各种晒干的草木根茎:“我前几日采了些苍术、独活,都是能祛湿的草药。苍术性温,能燥湿健脾,让身体里的湿气有地方去;独活能祛风除湿,尤其擅长走下肢的经络,不过石婆婆是上肢,或许可以加些羌活,羌活走上肢更得力。”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几片灰褐色的根茎:“我们把这些草药熬成汤,让婆婆喝下去,先从内里祛除湿气。另外,还可以用艾灸。艾叶性温,点燃后熏烤经络上的穴位,能温通经络,把湿气赶出去。”
“我来试试艾灸吧。”轩辕接过岐伯递来的艾绒,那是晒干的艾叶捣成的绒,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他取了一小撮艾绒,捏成小小的圆锥状,放在石婆婆肘部的“曲池”穴上,用打火石点燃。
艾绒燃烧起来,发出微弱的火光,一股温热的气顺着皮肤往里渗。石婆婆起初有些紧张,后来感觉到那股热气像个小暖炉,一点点熨帖着疼痛的地方,原本又胀又凉的胳膊,渐渐有了些暖意,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嗯……舒服多了。”石婆婆舒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些。
“这就是温通经络的道理。”轩辕一边小心地换着艾绒,一边说,“湿邪怕温,就像水怕太阳晒一样。用艾灸的温热,把经络里的湿邪赶跑,气血能流过去了,自然就不疼了。”
岐伯已经把草药放进陶罐里,添了些清水,放在屋子中央的火塘上煮着。陶罐里的水渐渐沸腾,冒出白色的水汽,带着一股辛辣又芳香的味道,弥漫在潮湿的屋子里,驱散了几分霉味。
“轩辕,你看。”岐伯指着陶罐里翻滚的草药,“这些草药就像向导,能带着身体里的阳气,顺着经络走到该去的地方,把湿邪一点点赶出去。喝了药,再配合艾灸,内外夹击,湿邪就留不住了。”
轩辕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光靠药物和艾灸还不够。经络就像河道,除了清淤,还得让水流起来。导引术里有几个动作,专门能疏通上肢的经络,等婆婆好一些,可以教她练练,让气血自己动起来,才能从根本上防着湿邪再堵回来。”
石婆婆听得连连点头:“好,好,你们说咋做,我就咋做。有你们在,我这老胳膊有救了。”
雨还在下,但石婆婆的茅屋里,却因为这温热的艾灸和草药的香气,多了几分暖意。轩辕看着石婆婆脸上渐渐露出的笑容,心里也亮堂起来。他和岐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经络与气候的关系,就像树木与水土,彼此影响,相互关联。
湿邪能堵经络,那风邪呢?寒邪呢?是不是不同的气候,都会顺着不同的经络,给人带来不同的病痛?如果能摸清这些规律,提前做好防备,族人是不是就能少受些疾苦?
陶罐里的药汤咕嘟咕嘟地响着,像是在回应他的思绪。轩辕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关于经络与气候的奥秘,还有很多等着他们去发现。但此刻,看着石婆婆渐渐舒展的眉头,他心里充满了力量——每解开一个谜团,就离“治未病”的目标更近一步,离让万民安康的心愿更近一步。
药汤熬好了,岐伯倒在粗陶碗里,吹了吹,递到石婆婆手里:“慢点喝,趁热喝效果才好。”
石婆婆捧着温热的药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药汤有些苦,但喝下去后,肚子里渐渐暖起来,那股暖意顺着血脉往四肢走,胳膊上的疼痛又轻了些。
轩辕站起身,对石婆婆说:“我们再去看看老栓和阿禾,把这法子也教给他们。等天放晴了,我们再组织大家一起练导引术,疏通经络,把身体里的湿气都排出去。”
石婆婆笑着点头:“好,好,有你们在,这雨再大,我们心里也踏实。”
走出石婆婆的茅屋,雨还没有停,但轩辕和岐伯的脚步却比来时更轻快了。他们知道,只要摸清了经络与气候的关联,就算面对再多的风雨,也有办法守护族人的安康。
欲知轩辕和岐伯如何将这湿邪疏通之法推广开来,让更多族人摆脱病痛,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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