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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的寂静,像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马文远的声音还在礼堂里回荡,带着审判者般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Shake的残忍。赵明挺直的背脊,像一杆得胜的标枪。所有人的目光,或怜悯,或轻蔑,或幸灾乐祸,都化作一张无形的网,朝着角落里的林望当头罩下。
在这张网的中心,林望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惶恐、愤怒或是绝望,甚至连一丝紧张都看不到。他迎着主席台上那两道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嘴角,竟慢慢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更像是一种看透了棋局走向的了然,带着一丝对棋子命运的悲悯。
这抹突兀的笑容,像一根看不见的细针,瞬间刺破了主席台上那层志得意满的油彩。马文远眼中的亢奋凝固了一瞬,赵明脸上得意的潮红也微微一滞。他们头顶上那闪亮的标签,像是被微风吹过的烛火,轻轻晃动了一下。
“马乡长,”林望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透过寂静的空气,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能不能也问一个问题?”
不等马文远回答,他的目光转向了赵明,眼神平静如水。
“赵主任,您刚才在台上,义正词严,句句铿锵。我想向您确认一下,您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份我写的预算表之上,对吗?您认定,这就是我贪污的铁证,是我胆大包天的源头?”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甚至像是在为对方的指控做最后的注解。
赵明一愣,随即挺起胸膛,声音洪亮地回答:“当然!白纸黑字,你亲手所写,难道还想抵赖不成?”他头顶的【阴谋得逞】标签,因为这句强硬的回应,又重新稳定了下来。
“好。”林望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他没有再看赵明,而是不急不缓地从自己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和刚才赵明在投影仪上展示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没有打开,只是将它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又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黑色物件,放在文件夹旁边。
台下的人群中发出一阵细微的骚动,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主席台上的马文远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像藤蔓一样开始在他心底悄然滋生。他头顶【志在必得】的标签旁,一缕极细的【警惕】标签,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我承认,那份预算表,确实是我写的。”林望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然而话锋一转,却带上了一丝令人玩味的疑惑,“但是,我很不解。我一个刚来乡里,对市场行情一窍不通的书呆子,是怎么能做出这么一份……漏洞百出、高低错乱的预算表的呢?难道我不怕被人一眼看穿吗?”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个问题,让刚刚还觉得铁证如山的一些干部,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是啊,这预算做得也太假了,假得像个圈套。可谁会给自己设圈套呢?
赵明的脸色微微变了,他厉声喝道:“林望!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事实俱在,你想狡辩也得找个好点的理由!”
“我不需要狡辩。”林望看着赵明,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怜悯,“因为,有人会替我解释清楚,这份预算表,究竟是怎么来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伸出手指,轻轻按下了那个黑色小物件的播放键。
那是一支录音笔。
起初,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紧接着,一个略带沙哑、又透着几分谄媚的声音,鬼鬼祟祟地响了起来。
“……林站长,这事儿……赵主任都点头了,您就放心交给我办。您是读书人,干大事的,这种跑腿的杂活儿,哪能让您费心……”
这个声音,在场很多人都听出来了,是办公室主任赵明的小舅子,周浩。
赵明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了倾,死死地盯着林望手中的录音笔,头顶的【阴谋得逞】标签,像是被狂风吹过,剧烈地闪烁起来。
录音还在继续。
一个清朗平静的声音响起,正是林望自己:“周老板客气了。只是这份预算……我心里没底。比如这手套,我报三十五,会不会太高了?”
周浩的声音立刻变得得意洋洋,还带着压抑不住的窃喜:“不高不高!林站长您就是太实诚了!这钱是乡里批的,您不多报点,怎么体现对工人的关怀?再说了,这中间的门道多着呢,您写三十五,我二十五给您办下来,东西保准一样!多出来的,不就是您……嘿嘿,不就是咱们的活动经费嘛!”
“哗——”
礼堂里瞬间炸开了锅!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那周浩这几句话,简直就是不打自招!这哪里是林望要贪,分明是这个周浩在一步步地引导、教唆!
赵明的脸,在短短几秒钟内,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迅速褪为了惨白。他头顶的标签,【阴谋得逞】彻底碎裂,化为齑粉,取而代之的,是疯狂闪烁的【难以置信】和【惊恐】!
他怎么也想不到,林望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书呆子,竟然从一开始就在录音!
马文远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头顶的【志在必得】已经荡然无存,被浓重的【震惊】和【不祥预感】所取代。他终于明白,自己看到的根本不是掉进陷阱的猎物,而是一头张开了血盆大口,静静等待着他的猛兽!
录音里,林望那“愚蠢”的提问还在继续。
“那……那这个口罩,我报两块,是不是又太低了?我听说带活性炭的都挺贵的。”
周浩那标志性的、带着嘲弄的笑声响了起来:“哎哟我的林大站长,您真是……太较真了!报两块怎么了?到时候我给您找一块钱的,甚至五毛钱的,反正工人也看不出来!这叫什么?这叫合理避险!把高价的钱,匀到低价的窟窿里,最后总账一平,谁能查出问题?姐夫……咳,赵主任那边,我熟得很!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那……万一被人发现了,说我贪污怎么办?”林望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胆怯”。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听见录音里,周浩的声音充满了不屑和张狂,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发现?谁发现?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这预算是您写的,字是您签的,东西是我去买的,钱是从我姐夫那儿批的!到时候出了事,您就说您不懂行情,被人骗了!我这边,就说完全是按照您的预算单买的,仁至义尽!最后倒霉的是谁?是那个卖我们货的冤大头!跟您,跟我,跟我姐夫,有半毛钱关系吗?这叫金蝉脱壳!林站长,官场上的学问,深着呢!您啊,慢慢学吧!”
“啪。”
林望关掉了录音。
整个大礼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栽赃陷害给惊得目瞪口呆。周浩那嚣张的声音,仿佛还在礼堂的横梁上盘旋,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主席台上那两个人的脸上。
所有的目光,再一次汇聚。但这一次,不再是审判,而是看一场天大的笑话。
赵明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额头上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瞬间就浸湿了他那崭新的白衬衫的衣领。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头顶的标签,已经变成了濒死般的灰白色——【惊骇欲绝】!
而他身边的马文远,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靠在椅背上,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他精心策划的一场“警示教育大会”,一场他用来重振雄风的翻身仗,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场公开处刑自己的闹剧!他头顶的标签,同样是惨烈的【惊骇欲出】!
一直稳坐钓鱼台的书记刘建国,此刻终于有了动作。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缸,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精光。他头顶的【坐山观虎斗】标签,早已悄然变成了闪闪发光的【意外之喜】和【天赐良机】!
然而,林望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他缓缓站起身,拿起了桌上那个从老王那里得来的蓝色封皮账本。
他将账本高高举起,目光如剑,直刺赵明。
“赵主任,周浩先生如此精通做假账的业务,我想,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不知道这本记录了他承包垃圾清运业务以来,每一笔‘偷工减料’、‘克扣经费’的账目,能不能作为他业务能力的补充证明呢?”
“轰!”
如果说录音笔是刺向赵明心脏的一把利刃,那这本账本,就是一颗直接在他脚下引爆的炸弹!
赵明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林望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主席台中央,那个已经面无人色的乡长马文远身上。
他微微躬身,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马乡长,现在,我可以回答您刚才的问题了。”
“我,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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