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划过甘蔗部落的木构高台，甘的青铜剑在廊柱投下的阴影里泛着冷光。他望着台下泥泞中肃立的十四个部落首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铸的“甘”字纹——这是闽侯联盟传承三代的信物，如今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发紧。
“上街部的收成，当真只够支撑到夏初？”甘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雨打茅草的沙沙声。
上站在第一排，高大的身躯裹在鞣制的鹿皮里，颈间挂着串虎牙项链。他身后的随从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却被他一把甩开。“甘首领，去年冬瘟卷走了我们两百族人，春耕又误了时节。如今族里连祭祀用的牺牲都凑不齐，若下个月再没有补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窃窃私语的首领们，“怕是上街的族人，要去旗山湖抢鱼了。”
此言一出，台下文声骤起。南屿部的屿猛地拍了下腰间的石斧，青绿色的石质斧刃在雨雾中闪了闪：“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旗山湖是联盟公地，岂容你私闯？”
“公地？”上冷笑一声，“去年南屿部在湖畔草坪收割牧草时，怎么没想过是公地？如今我们要填肚子，倒成了私闯？”
青口部的青往前跨了一步，他脸上的刺青在雨水冲刷下显得愈发狰狞。“够了！”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相撞，“甘首领还在这，轮得到你们吵？”
甘抬手止住众人的争执，目光落在人群末尾的小身上。小是小箬部的首领，部落只有一百一十四人，在联盟里向来最不起眼。此刻他正缩着肩膀，雨水顺着他稀疏的头发往下淌，像只受惊的兔子。
“小，”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小箬部今年的竹笋，收了多少？”
小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惶恐：“回……回甘首领，今年雨水多，竹笋倒是长了不少，可……可山里的野猪也多，族人不敢进山采挖，只收了两百多筐。”
甘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小没说假话。小箬部地处偏远，族人世代以采笋捕鱼为生，向来与世无争，可在这乱世里，连这样的小部落也难逃困境。
“诸位，”甘提高了声音，“联盟成立至今已有五十年，靠的是十五部同心同德。如今春耕受阻，粮荒将至，若我们自相残杀，只会让外人有机可乘。”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首领的脸，“我决定，从甘蔗部的粮仓里调出三百石粮食，先接济上街、南屿、青口三个大部。其余部落，各自清点存粮，报给联盟司库。至于旗山湖和五虎山的资源，从今日起，由联盟统一调配，任何人不得私占。”
上刚想开口反驳，却被甘凌厉的眼神制止。“上，我知道你有怨气，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渡过难关。等秋收之后，甘蔗部会加倍收回今日调出的粮食。”
上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发白，最终还是低下了头：“遵……遵甘首领令。”
其他首领见状，也纷纷表示遵从。甘看着众人散去的背影，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粮荒的阴影如同五虎山的乌云，始终笼罩在闽侯联盟的上空，而更大的危机，或许还在后面。
雨还在下，甘蔗台的阴影被拉得很长很长，仿佛预示着联盟未来的道路，充满了未知与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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