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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毛利巨舰，棋局新子**
晨雾弥漫，海风带着咸腥和一丝铁锈般的紧张气息。林浩的舰队与突然出现的庞大毛利水军隔海相望，双方都如同警惕的猛兽，缓缓调整着姿态，评估着对方的实力和意图。
那几艘毛利快艇并未直接发起攻击，而是在一箭之地外停下，打出了一连串复杂的旗语。
“他们好像在询问我们的身份和来意。”若昂举着望远镜，艰难地辨认着，“像是安艺一带水军常用的信号……但看不太真切。”
语言和信号不通，是最大的障碍。
“保持阵型，火炮准备，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火！”林浩沉声下令，心脏却跳得厉害。与毛利家开战是自取灭亡，但也不能露怯。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让李明月找出之前缴获的、绣有松浦家“丸十字”纹的旗帜，挂在了自己快船的桅杆上。同时，也让士兵们将刀枪稍稍收起，做出并非主动寻衅的姿态。
他赌毛利家与松浦家并非铁板一块，甚至可能相互敌视。
果然，对方看到松浦家的旗帜后，似乎犹豫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一艘稍大的关船从毛利本阵中驶出，船头站着一名身穿华丽腹卷（haramaki）和阵羽织（jinbaori）的武士，并未戴盔，显得颇有气度。那关船在距离林浩旗舰不远停下。
那武士用洪亮的、带着浓重西国口音的日语喊道：“对面船队，打的是松浦家的旗号？吾乃毛利家水军众，乃美宗胜麾下部将，村上武吉！尔等在此何干？”
村上武吉！林浩心中一震。这可是毛利水军中鼎鼎大名的人物，后世被称为“海贼大名”，精通水战，是毛利家纵横濑户内海的得力干将！他竟然亲自来了九州！
林浩心念电转，示意李明月上前回话（她的日语最标准）。
李明月深吸一口气，用清晰恭敬的语调回应：“村上大人安好！我等并非松浦家直臣，乃是受雇于松浦家的佣兵船队，奉命在此巡弋海域，防备龙造寺家水军。”她巧妙地将自己伪装成了松浦家雇佣的外援。
“佣兵？”村上武吉似乎有些意外，仔细打量着林浩的船队，尤其是那艘安装了“雷公炮”的安宅船和船上那些装备着奇异火枪（燧发枪）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松浦家何时雇来了你们这等精锐？看你们火器，不似日本所有。”
林浩知道必须抛出一些真实信息来取信对方，同时撇清与松浦家的关系。他上前一步，用生硬但关键的日语单词结合手势说道：“明国，佣兵。松浦，契约，快结束。我们，找新雇主。”
他暗示自己是明国人组成的雇佣兵，与松浦家的合同快到期了，正在寻找新的东家。
“明国人？雇佣兵？”村上武吉的兴趣明显被勾了起来。战国时代，雇佣有特色的外籍军队并不罕见，尤其是拥有犀利火器的部队。他再次仔细审视林浩和他的队伍，纪律、装备、士气都远超普通海贼或杂兵。
“尔等首领是何人？上前答话。”村上武吉喊道。
林浩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整了整衣袍（依旧是那身不伦不类的西装加阵羽织），走到船头，不卑不亢地行礼：“在下明夏浩，乃此队佣兵统领。见过村上大人。”
两人隔海相望，目光在空中交汇。村上武吉看到的是一个年轻、自信、眼神锐利且带着某种难以言喻气度的异国首领，绝非寻常武夫。
“明夏浩……”村上武吉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前番在肥前北隅，以火器屡挫龙造寺、惊退平户海贼的，可是你？”
消息传得真快！林浩心中暗惊，面上却坦然承认：“正是在下。为求生计，不得已而为之。”
村上武吉眼中精光一闪，忽然哈哈大笑：“好！很好！没想到在这九州之地，还能遇到如此有趣的豪杰！尔等不必再为松浦家那朝不保夕的家伙卖命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而充满诱惑：“我毛利家横扫西国，志在天下，正需尔等这般善用火器的勇士！若愿投效我毛利家，金钱、地位、领地，绝不吝啬！岂不远胜于在这九州边陲挣扎？”
直接招揽！条件优厚！
林浩心脏狂跳。这是一个巨大的机遇！背靠毛利这棵大树，短期内安全无忧，还能获得大量资源。但这也是巨大的陷阱！一旦答应，就将彻底沦为毛利家的附庸，失去自主性，未来很可能被当作炮灰消耗在与大友、龙造寺甚至织田家的战争中。
绝不能答应！
但也不能直接拒绝，触怒对方。
林浩心思电转，立刻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惋惜之色：“村上大人厚爱，在下感激不尽！毛利家威名，如雷贯耳！能为毛利家效力，实乃我辈荣幸！”
先捧一句，然后话锋一转：“然，在下与麾下儿郎皆来自明国，与本地豪强素有宿怨（暗示与松浦家也有矛盾）。且我等与当前雇主（松浦家）尚有契约未完全了结，若骤然背弃，恐于毛利家声誉有损，亦非武士之道。”
他给出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推迟理由：要讲信用，先处理好与前任雇主的尾巴。
村上武吉是精明人，自然听出这是托词，但他并不急于一时。如此强军，值得花点时间招揽。他笑了笑：“无妨！重诺守信，乃是美德。尔等可先处理完与松浦家的琐事。在此期间，我毛利家愿与尔等先行建立友谊。”
他指了指平户方向：“我此次前来，亦是受人所托，要给那首鼠两端的松浦隆信一点‘小小’的教训。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番？”
合作？林浩心中一动。毛利家果然不是来帮松浦家的，甚至可能是来趁火打劫的！
“不知村上大人欲如何合作？”林浩谨慎地问道。
村上武吉笑容变得有些冷酷：“简单。我舰队主力将于今日午时，从正面进攻平户港，吸引松浦家主力。尔等熟悉此地水文，可率部从侧翼薄弱处突袭，或抢占码头，或焚烧其粮仓武库。事后，平户港缴获，你我三七分账，我得七，你得三。并且，我毛利家可承认你对肥前北隅的实际控制，如何？”
驱虎吞狼！借刀杀人！
村上武吉是想利用林浩的力量更快攻破平户，减少自家损失，并顺便考察一下林浩部队的真实战斗力。给出的条件也颇具诱惑：实际承认其地盘，以及三成的战利品。
林浩大脑飞速权衡。与毛利合作，风险依旧巨大，但比自己单独攻打平户成功率高出太多，且能借此与毛利家建立初步联系，争取时间。
“好！”林浩不再犹豫，果断应下，“就如村上大人所言！我部愿为前锋，侧击平户！愿此战，能为我等与毛利家的友谊，奠定基石！”
“爽快！”村上武吉大笑，“午时一到，烽火为号，共同进军！”
协议达成。两支舰队暂时形成了脆弱的同盟。
林浩立刻召集部下，快速调整部署。
“计划变更！雪姬，突击队任务不变，但时机改为午时毛利主力进攻之后！”
“所有火炮、火枪检查完毕！此战，不仅要胜，更要打出我军的威风，让毛利家不敢小觑我们！”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平户的物资和港口控制权，但更要保全自己！”
海面上，两支心怀鬼胎的舰队，如同达成了默契的鲨群，缓缓转向，共同扑向浑然不觉大难临头的平户港。
烽火即将点燃，血战即将开始。林浩在这战国棋局中，落下了一枚险之又险的新子。
—— 第25章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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