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那道嘶哑着嗓子下达的命令,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阳谷县衙瞬间炸开了锅。私藏军械!围剿庄子!牵扯西门大官人!每一个字眼都足以让这些胥吏衙役心惊肉跳。
惊惧、犹豫、窃窃私语……各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但武松没给他们太多迟疑的时间。他按刀立于庭院之中,目光冷冽如刀,扫过一张张惶惑不安的脸。
“赵甲!钱乙!”他沉声喝道。
“属下在!”赵甲、钱乙硬着头皮出列,他们知道,此刻已无退路。
“点齐你们手下所有弟兄,配齐弓弩棍棒,一炷香后,随我出发!”武松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其余人等,留守县衙,紧闭门户,无我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出!违令者,以通匪论处!”
“通匪”二字,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头。几个原本眼神闪烁、似乎想去报信的人,顿时缩回了脚步。
赵甲、钱乙不敢怠慢,连忙下去召集人手。武松直属的那队刚刚组建、尚未完全成型的心腹,也被紧急召集起来,虽然只有七八人,但个个眼神坚定,站在武松身后,自有一股剽悍之气。
一炷香后,约莫四十余名衙役、民壮在县衙前集合完毕,虽然队伍算不上齐整,不少人脸上还带着惧色,但在武松那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倒也无人敢喧哗或退缩。
“出发!”武松翻身上马——这是县衙唯一一匹像样的马匹,原是县太爷出行所用——一马当先,朝着城南门方向驰去。赵甲、钱乙率领大队人马紧随其后,脚步声、甲叶碰撞声在清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引得沿途百姓纷纷侧目,惊恐避让。
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阳谷县。武都头率兵出城,目标直指西门大官人的庄子!这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波澜迅速扩散至每一个角落。
队伍刚出城南门不久,一名骑士便从后面疾驰追来,递给武松一封火漆封口的信件。“都头,老爷急件!”
武松勒住马,拆开信件一看,是县太爷的亲笔,字迹潦草,透着惊慌。信中无非是叮嘱他“谨慎行事,查明真相,勿枉勿纵,切莫激起民变”云云,显然是承受了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试图挽回局面,或者说,为自己留条后路。
武松面无表情地将信纸揉成一团,随手丢弃。事已至此,岂是“谨慎”二字能够挽回?他既然选择了掀桌子,就没打算再留余地。
“加速前进!”他冷喝一声,催动战马,速度更快了几分。
卧牛岗距离县城三十里,队伍急行军,不到一个时辰便已抵达。远远望去,昨夜那场大火留下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庄子外围的土墙被熏得漆黑,靠近山坡一侧的草料棚和马厩已化为灰烬,几处房屋也有不同程度的损毁,兀自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烟熏火燎的气味。
庄子周围一片死寂,大门紧闭,墙头不见人影,仿佛一座空宅。
武松挥手示意队伍停下,列阵戒备。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庄子的每一个角落。冯四不是蠢人,昨夜吃了那么大亏,绝不会坐以待毙。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必然隐藏着杀机。
“钱乙,带一队人,左右包抄,探查庄子两侧及后方,小心埋伏!”
“赵甲,带弓弩手占据前方制高点,封锁大门和主要墙段!”
“其余人,随我压阵!”
命令一道道下达,队伍迅速行动起来。经历过昨夜生死搏杀,又亲眼见过那批军械,武松此刻在这些衙役心中,已建立起相当的威信,执行命令再无迟疑。
钱乙带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庄子两侧,果然在墙根和树林边缘发现了几处疑似陷阱和绊索的痕迹,但并未遭遇抵抗。赵甲也带人占据了庄子前方的一处小土坡,弓弩上弦,严阵以待。
一切准备就绪。武松策马来到庄门前约五十步处,朗声喝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乃阳谷县步兵都头武松!奉命查抄此庄!尔等速速开门受检,交出违禁之物,可免死罪!若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声音在空旷的山岗间回荡,庄内依旧一片死寂。
武松耐心等待了片刻,见毫无反应,眼中寒光一闪。“撞门!”
几名手持包铁木桩的壮硕民壮应声而出,喊着号子,奋力撞击着厚重的庄门。
“咚!咚!咚!”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擂鼓,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撞了七八下,那庄门虽然结实,但门闩似乎并不坚固,伴随着一声木材断裂的脆响,庄门被轰然撞开!
门开的瞬间,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支弩箭从门内和两侧墙头的射击孔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撞门的民壮和距离最近的武松!
“小心!”武松早有防备,猛地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同时腰刀出鞘,舞出一片刀光,将射向自己的两支弩箭磕飞!但那几名撞门的民壮却猝不及防,两人当场被弩箭射中,惨叫着倒地,其余几人连滚爬爬地后退,惊出一身冷汗。
“放箭!”土坡上的赵甲见状,立刻下令。
“嗖嗖嗖——”十几支羽箭带着衙役们的惊怒,射向庄门和墙头射击孔的位置,压制对方的弩手。
“杀——!”与此同时,庄门内喊杀声起,约莫二十余名手持利刃、身穿各色衣衫却动作统一的汉子,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为首一人,身材精悍,眼神凶狠,正是冯四!他果然没有离开,而是要在这里,与武松做最后的了断!
“结阵!迎敌!”武松大喝一声,纵马前冲!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退,一旦退却,军心涣散,后果不堪设想!
衙役和民壮们虽然恐惧,但在武松身先士卒的带领下,也鼓起勇气,结成简单的阵型,迎了上去!
顷刻间,庄门前的空地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冯四手下这些“蝎子”成员和核心打手,个个悍不畏死,身手矫健,远非普通衙役可比。刚一接触,衙役这边便落了下风,不断有人受伤倒地。
武松一马当先,手中腰刀化作一道道匹练般的寒光,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一合之敌!他专找对方头目和悍勇之辈下手,刀法狠辣精准,每一刀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便砍翻了三四名冲在最前的敌人,硬生生遏制住了对方的冲锋势头!
冯四见武松如此勇猛,眼皮直跳,他知道普通手下绝非其敌,怒吼一声,亲自挥刀迎上!“武松!纳命来!”
两把腰刀狠狠撞在一起,火星四溅!冯四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心中骇然,这武松的气力,竟如此恐怖!
武松眼神冰冷,刀势如同狂风暴雨,将冯四完全笼罩。他不仅要胜,还要速胜!必须尽快拿下冯四,才能瓦解对方的抵抗意志。
两人刀来刀往,缠斗在一起。冯四仗着经验丰富,刀法刁钻,勉强支撑,但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手下见头领被压制,士气受挫,攻势不由得一缓。
赵甲、钱乙见状,连忙指挥手下加紧进攻,弓弩手也瞅准机会,点射暴露的敌人。
战局,开始向着武松一方倾斜。
然而,就在武松一刀荡开冯四的兵刃,准备将其擒拿的刹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官道方向,烟尘滚滚,一队约莫二三十骑的人马,正风驰电掣般向着庄子冲来!看其衣着,并非官府中人,而是……江湖客的打扮?为首一人,青衣白马,面容被斗笠遮住,看不真切。
这是何方势力?!
武松心中一凛,动作不由得慢了半分。冯四趁机一个懒驴打滚,脱离战圈,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那队骑兵来势极快,转眼便已冲到近前,并未直接加入战团,而是呈扇形散开,隐隐将整个战场,连同武松带来的衙役,都包围了起来。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青衣白马的首领勒住马,抬起手,缓缓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阴鸷而陌生的中年面孔。
“武都头,”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奉劝一句,现在收手,带人离开,或许还能留条活路。有些浑水,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县衙都头,能蹚的。”
武松握紧了手中的刀,目光扫过那些眼神冰冷、显然都是好手的骑兵,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冯四,心中瞬间明了。
这卧牛岗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西门庆的背后,果然还站着更可怕的存在。眼前的局面,已不再是简单的剿匪,而是一场涉及更高层级博弈的杀局!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再次奔腾起来。眼神锐利如初,毫无惧色。
“活路?”武松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场,“武某的路,从来都是自己打出来的!想要我退?可以,拿命来填!”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夹马腹,竟是不管不顾,单人独骑,如同离弦之箭,直冲向那青衣白马的首领!
擒贼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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